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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鴉雀無聲,震驚帶來的停頓大概延續了幾秒,這幾秒之間不只是在場的祭神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連原來在扭動著應該攻擊的黑色觸手都愣住了。

松若的看了看自己打紅了的手掌,長這麼大第一次這麼用力甩人巴掌,以前打紅烈的不算,因為那算是斟酌過力度才動手,打得人痛自己不痛,但這次她真的出盡了無情力甩過去。

被甩的人有多痛她不清楚也不敢問,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自己的手痛死了!

回過神來,在錦泉或是黑鏡的觸手有所反應之前紅烈把松若拖到身後,手上長刀不客氣的指著錦泉,只要她有所行動,他發誓不理什麼手足情誼,她敢動手就砍手,動腳就砍腳!

但他們想像的暴怒沒有發生,錦泉仍是無神的站在那裡沒有任何的動作,相反她手上抱著的鏡子卻劇烈的震動起來。

剩下的黑色碎塊慢慢的匯集形成一個小小的黑色人形。不同之前沒有具體面目只有空洞五官的人偶,這次的人形可說是栩栩如生,容貌﹑身形﹑眼神什麼的都和站在一邊發著呆似的錦泉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松若打了一個寒顫。

黑鏡會產生什麼樣的東西在場的恐怕是她最有體會了,在水底的幻像中她唯一看過而且是認識的人只有紅烈一個,其他她認識或是知道的人一個都沒有出現。

而黑鏡散發出來的黑影所形成的人形從沒一次出現她知道的活人。

如果要嚇人的話,一個個自己熟識的人化了黑色泥漿人撲向自己應該是最可怕的吧!但是這畫面一次還沒有出現過。

松若覺得那是因為黑鏡是怨念的所在,所以黑鏡只會幻化出那些懷有怨念﹑早呼著自己的不甘的人的身影,而紅烈的身影恐怕也只是她自己心裡一時的軟弱才看到的幻覺吧?

但現在黑鏡幻化出錦泉的模樣。

紅烈不說話,但她靠著的手臂繃緊著,他臉上的表情繃著,墨翠和珧瑋的表情也很難看。

看著曾經是自己的手足的錦泉變成這樣,任誰心裡都會難受。

變成這樣也不是錦泉所願的吧?

『為什麼呢……』

像是哭音似的聲音在空中響起,隨著水滴的聲音在擴散,即使散開的聲音難以追尋來源,但沒有人會懷疑那是錦泉的聲音。

幽幽的,衷怨的。

良久,沒有人有所動作。

三個祭神都在猶豫著,就算是紅烈,現在這一刻要不要一刀砍下去解決掉錦泉對他來說也是困難的選擇。如果換成讓他把錦泉封印起來之類的大概他就會毫無心理壓力的動手了吧?

在他們心底,即使嘴上多硬還是希望錦泉活下來的吧?

『他猶豫了不是嗎?之前不是說過為了妳會不惜一切排除錦泉的嗎?他現在猶豫了,沒能動手呀!在他心裡妳還是及不上他的手足呀!』

聲音在耳邊響起,其他人沒有反應,所以松若猜這只有她聽得到。

又是針對她一個人的精神攻擊嗎?怎麼就這麼不死心玩了一次還不夠現在再來一次!

黑色的錦泉勾起了一個很淒美的笑容,它還是站在原地不動,但這樣也足以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所有人的武器都指向它,默認了這是現在最大的危機。

就連松若也一樣,她沒膽子粗得走上前去和它發出的幻聽理論。

她雖然不喜歡錦泉,也絕對沒有好感,但她也不希望紅烈真的一點也不會猶豫的手起刀落。一個心理健全的人總會對殺人這種事猶豫,又不是殺人狂!

明知道對方在誘她生疑還傻傻的中計就太白痴了!松若現在唯一可以覺得得意的是過去在自己的世界在晚餐時間迫於無奈看了不少狗血劇,什麼陰謀﹑權鬥﹑報復利用都看過了,她當然不要自己也變成那些蠢到要死的主角們一樣,別人說什麼就立即大受打擊,變成世上所有人都是自己敵人一樣。

雖然她有信心目前的心理攻擊打擊不了她。但物理上她還是什麼都幫不到忙,只能是被保護的一個。

情況好像陷於膠著狀態一樣,因為紅烈的火焰,四周有著充足的照明,而水潭邊也一樣,暫時性的鎖還在那裡,那柄刀和不知從哪裡冒出的鎖鍊還在燃燒。

由一開始錦泉的攻擊和黑鏡的黑色觸手出來之後都沒有靠近過那個地方,現在他們也直覺認為那裡會是安全的。

那畢竟是荒炎之天的神焰。只是有點理性的都不會去碰。

但如果是已經沒了理性的話就難說了。

「紅烈!鎖!」珧瑋緊張的叫了一聲,他已經第一時間趕過去,但他趕到的時候鎖旁邊的地下已經衝出一條兩臂粗的觸手,穿過火焰時被消滅了一部份,但還是有殘餘的咒力纏到作為媒介的刀柄上去了。

一道血紅掠過松若的眼前。那是紅烈的長髮,原本還泛著白光的頭髮轉眼間變回了紅色,而且色調暗淡。

然後那個應該像一面牆般擋在她面前的他倒下來了。沒有預警地倒在她的面前了。

「紅烈!」松若伸手想拖住他,但他的體重不是她的臂力可以承擔得到的。支撐不住倒下來態勢,松若只能做到緩衝的作用,作為肉墊和紅烈一起倒在地上。

「兄長大人!」墨翠跨步趕了過來,就算天火和千翔也擔心的圍在旁邊。

珧瑋彈了下指展槍再次在他的手中,他來到鎖旁邊的時候黑影已經燒盡了,但刀上的火焰明顯的微弱了很多。

珧瑋這次臉上真起了殺意。

紅烈想掙扎起來,但是他顫抖的手使不上力,他半個身子得靠在松若身上。不知道他出了什麼問題突然間就變成這樣,松若也禁不住發抖。

她很怕紅烈出了什麼事。她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約定之地的事件,她只設想過自己被錦泉殺了或是送回去原來的世界,就算和紅烈分開也只會是生離,絕不會是死別的!

抬頭看去身上已經中了兩箭的黑色錦泉,她的臉上揚起了一道獰笑。和它身後木然的本尊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妳做了什麼!」

松若怒叫著,她被恐懼和憤怒兩種情緒支配,腦海之中有很多想要罵出來的話,但是說到嘴邊她還是叫著這個不知道是問句還是肯定句的話語。

墨翠幫忙扶起紅烈靠到他身上,但松若還是看到紅烈強忍的表情,緊握的拳頭和咬緊的牙關都無聲的表達出他現在的難受。

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露出過這樣的樣子,就算被錦泉偷襲刺了一刀他還是會笑笑的岔開話題。不會像現在這樣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想做些什麼幫他,但是她不知道可以做什麼。如果說做成這一切的是錦泉的話是不是她消失了一切就會平靜下來?

「巫女!冷靜一點,現在不要衝動了!」墨翠拍了拍松若的肩膀讓她從混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這時她才發現她臉上已經滿了哭得胡裡胡塗的淚水了。

「我沒…事。別哭。」額邊滿是冷汗的紅烈勉強的笑著說,語氣故作輕鬆,但他越是裝沒事她就越看得心痛。

千翔幫著墨翠扶著紅烈,而一向少言的天火表情僵硬的站在松若的旁邊,看著的卻是那邊在猙笑的黑色錦泉。

它由始至終都站在那裡沒有動,好像本來就是沒有移動能力似的。

「天火也是…別亂來…」這話紅烈說出來的時候有著嘆氣的意味,松若立即看向天火,他緊握著刀,皺著眉頭不說話。但他現在的表情比前所未有的凝重。

就連她和他們一起躲在土牆之後的時候他的嘴角還是不時會掛著令人心安的微笑,但是現在那個微笑消失了。

紅烈對天火他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他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祭神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不知道天火真正的實力有多少,一路上要天火出手的機會很少,到每一個地方的人都很好客隨和,撇開紅烈的身份要低調處理這個問題,遇上麻煩時大多是天火去周旋就能處理好,千翔根本沒什麼機會表現自己。

天火是老實人,而且責任感很重。這樣的人看到自己主子般的紅烈這樣子他忍得住不出手嗎?

「天火你也聽紅烈兄長的話,不要亂來。」墨翠看到天火的表情也嚇了一跳,立即用眼神不意千翔要把人看好,別讓他亂來了。

一個不好錦泉殺不成反被幹掉就麻煩了。

「是詛咒之力。紅烈兄長,把鎖解開。不要硬撐了。」墨翠感到紅烈的神力很混亂,扶著紅烈接觸得到他一碰就感到除了紅烈本身擁有的熾熱的火焰神力之外,一道不祥的感覺也在他身體裡亂竄。

他會這麼痛苦也是這咒力害的。

「不可以…就算要解開,也得等處理好錦泉的事才行……」

「為什麼!」松若抓著紅烈的手問道。明明解開了那道鎖就不會這麼痛苦了,那為什麼還要辛苦自己?

「即使墮落,錦泉也是祭神的一員。現在不可以打開鎖讓她有機會去到神方。」珧瑋在鎖的四周待著,但他的話也足夠讓紅烈身邊的她知道為什麼鎖不能現在解開。

「你們能做些什麼嗎?」

「珧瑋兄長已經在幫忙了,他分擔了大半原本由紅烈兄長支持的鎖。我們不會什麼都不做的。」墨翠放輕了聲音安慰著,這話說給松若聽,也說給天火聽。

看他的樣子隨時都會衝出去的樣子。

「我可以做什麼?」

「替我看好松若。」或許珧瑋的幫忙起了點作用,紅烈沒有剛開始時那麼痛苦,喘了口氣他可以憑自己坐在地上,臉色也沒剛才白得嚇人。

他試圖站起身,但被墨翠阻止了。

「笨蛋,現在怎樣看都是你比我有問題吧!」松若毫不客氣的吼過去,不過聲音帶了點哭腔威脅度顯得十分不足。

「好了。你們全部給我退到安全地方!」見紅烈的情況好了一點,墨翠也放了點心。二話不說他把人全趕走,見天火不願走的樣子他更動手推了兩下。

千翔當然很聽話的幫忙扶起紅烈,祭神為上天火也只好過去幫忙,但他表露出來的憤怒並沒有平息。

「真糟糕。明明是戰神的我竟然是第一個退場下來了。」

「變成了傷患就好好待在場邊,不要想勉強做什麼了!」松若身上找不出手帕之類的東西,只能用袖子給紅烈擦冷汗。紅烈的配刀由天火帶回來了。

趕人的墨翠再一次把長弓轉化為關刀,『鏘』的一聲關刀插在地裡,而物主卻平空拉出一條細線出來綁起長長的嫩草色頭髮。

「我們找個更安全的地方比較好。」看著墨翠的舉動紅烈牽了牽嘴角,然後低聲說了『糟糕』二字。

「欸?」

「墨翠來真的了。他認真起來敵我不分的。待在他背後也不是一定安全。現在我不敢說我可能保得了我們四人呀!」

「土牆那邊夠遠嗎?」天火看了看還完好無缺的土壁,放眼看去這土牆總比樹木來得堅固。

「好過沒有吧。」紅烈其實不覺得那道土牆擋得了多少次墨翠敵我不分的猛攻。他們人還沒躲起來,墨翠已經揮起了他的大殺傷力武器殺過去黑色的錦泉前方。

和之前表現出來的不一樣,黑鏡形化出來的錦泉並不是只可以固定在一個位置,墨翠一接近它就退,它似乎只有把雙手化成長鞭般的技能,但在鋒利無比的關刀的砍劈之下,它再有多少條手臂替換都沒有用。

地上被墨翠的關刀刮出了多道的深坑,土牆的表面也是一樣,每次被擊中都有不少土屑被震下來。

「看你躲那裡!」打起來比紅烈還猛的墨翠狠勁大發,令人不禁會多了一點擔心再打下去這個約定之地會寸草不生。

『就說……比起妳,他心裡有更重要的東西呀!再撐下去……』

「你給我閉嘴!」那個煩人的聲音一響起,松若就怒叫起來了。她現在覺得很煩,煩得根本就不想聽!

「松若…妳和誰說話?」紅烈愣了愕的看著突然罵起人來的松若,她就在他旁邊,自認剛剛他有碎碎唸墨翠粗暴的攻擊啦!但有必要罵他這個傷患嗎?

悄悄地,紅烈有點受傷的感覺。

可是他怒火中燒的巫女現在沒有心思體諒他纖細的內心。手一指,松若指著呆站在一邊的錦泉的本尊。

「就是那混帳婆娘的聲音不停的在煩我!再有機會我不只甩她把掌,看我打得她變豬頭,還要剃了她的眉毛!看她還出不出來搞事!」

這暴言一出,在場的三個男人不約而同的在心裡感嘆了一句,果然女人不能惹。

婆娘什麼的,剃眉毛的方法真的做得出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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