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國的隆冬總是在夜裡下雪,一早醒來就會看得到屋外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呼吸著有點冷的空氣讓人精神一振。真澄一早就醒了過來但又懶懶的窩在厚厚的被子中還有身邊的男人的懷裡取暖。
「睡醒了?」輕摟著她的木映藍察覺到她的微動,輕聲的在她耳邊說。
「嗯。醒了…今天也好像很冷呢……」
「今天還好,昨晚下了雪,不過今早陽光很不錯。」見身邊的人兒都起來了,木映藍也就起來更衣梳洗了。
昕竹聽到寢殿內傳出的聲響,她立即就送來冒煙的熱水,還好寢殿內的小坑爐一整夜都有看著沒有熄滅,走出了被子披著厚披風也不會一下子覺得太冷。
頂著五個月微隆的肚子,真澄睡眼惺忪的走過去梳洗,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對冬天的冷天氣的抵抗力都很弱。加上現在的身體就變得更懶洋洋了。
換穿好厚重的衣裙,用過早膳目送了木映藍上朝之後,在肚子隆起後的現在真澄更是被當作是超級易碎品般被看守著。她打趣的說現在她有左青龍右白虎,左邊老是站著瞳箏,右手邊必定有一位花月。
「今天的陽光真的很好呢!我出去散散步了!」真澄拿了手爐想趁現在現在的好天氣多走走,難得沒刮冷得刺骨的北風呀!
「喂!妳走慢點,老是走這麼快很嚇人的!」真澄才踏出正寢的範圍不久就聽到了寶釵十分不滿又擔心的聲音。真澄立即像是個被抓小辮子的小孩一樣偷偷地吐吐舌然而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
「娘娘總是會聽寶釵的話呢!」跟在真澄後邊右邊的花月十分佩服寶釵對真澄的影響力,她和瞳箏兩個就算走十步就提醒一次真澄也會很快拋諸腦後,可是寶釵說一句,真澄就會乖乖的說話。
「對這傢伙不惡一點對待不行!」隱身的寶釵的聲音好像有點驕傲似的。
「寶釵是在欺負我啦!」真澄裝作十分委屈的樣子。
「妳少裝了。大著肚子就得有個孕婦的樣子!妳家主上也會大力贊成我對妳兇的!」
「寶釵你呀…要不是你說話的語氣像極了我過去道場的大前輩…我才不怕你!」真澄不滿的說,說完又想起道場那個已經升讀大學的OB大前輩,雖說說話的方式很像但那前輩的形象和寶釵實在有太大落差了,要不是他老是不知躲在那裡,面對面的話她才不怕!
「那妳就認命乖乖聽話。喂,小心前面地上有雪!」寶釵一邊像是勝利的說,另一邊不忘提醒真澄前方要注意的事。
「我到那邊涼亭坐坐。」真澄指了指遠一點的享子。
「那我去準備一些熱茶和點心來。」瞳箏隨即去張羅。
「寶釵,下來好嗎?」
「幹什麼了?」
「老是不知道要看著什麼地方和你說話很辛苦的,當作是遷就一下我大著肚子,下來陪我聊天好不好?」真澄走到涼亭中坐下,拍了拍旁邊的椅子,要寶釵坐到她的身邊。
「這不太好啦!」
「沒所謂啦!快下來吧!」真澄估計聲音的來源,看著院子中一個可疑的角落
寶釵沒回答她,不過隨即他就閃身而出,不太客氣的坐到真澄指定的位子上了。而你閃出的方向偏偏是真澄認為的反方向。
「妳想聊什麼了?」寶釵的態度仍是很悠然自得,毫不在意和他坐在一起的是景國主上唯一的妻子,不過這位妃子也從來沒有在意過這樣的事就是了。
「寶釵你到底多大了,認識了你幾個月,我老是猜不透。外表明明就是個長得高的大孩子,但說話時又老成得像個老頭。」
「什麼老頭!我才十四歲,別把我說成是老頭一樣!」寶釵有點不滿的說。
「十四歲,但你娃娃臉………」原來已經個國中生的年紀了?真澄一開始單是看臉會誤認他只有十二歲左右…雖然身高不像…
「有什麼出奇了?」
「出奇呀!寶釵才十四歲就這麼厲害了!」感到寶釵不喜歡別人提他的娃娃臉,真澄只好給他戴戴高帽子。
「因為我是天才!」寶釵說得大言不慚,惹得真澄和花月不住在笑。
「那你怎會被虞大人雇到的呢?」
「呀…說到那傢伙我就有氣……」
「怎麼說?」真澄一臉期待的看著寶釵,寶釵知道如果他不說,她一定會死纏著他,等會她做出什麼危險舉動就糟了。
「我說就是了,妳坐好,不要再往我這邊靠過來了!」
「沒辦法,我現在什麼地方都不能亂去,其實很悶的。快說吧!寶釵!」
「妳們女人家就是愛聽八卦!」
「是呀!」看到瞳箏也拿著熱茶和點心來了,真澄立即催促寶釵說故事。
「那傢伙呀!絕對是一個變態來的!」寶釵惡狠狠地說。
錦芳的太守虞璣,是在三年前由木世麒指任的,而在他擔任太守的工作之前,其實他是一位武將,既然是武將,自己年少時就會學武,正是那時開始認識寶釵。
當年,虞璣十四歲跟隨他的師父修行,而於同一年,他師父的師妹,虞璣的師姑誕下了一對雙生兒,一個兒子一個女兒,而寶釵就由這時開始和虞璣結下不解之緣。
「師父,這對是師姑的孩子?」當時正跟在師父身邊十四歲的虞璣好奇地跟在師父身後來到他山中的小屋,看到那兩名已經有三個月大,白白嫩嫩的可愛嬰兒。
「對!想不到那野丫頭真的嫁得出去還連孩子都生了。」師父一臉感觸的說,看著他那個年紀比他少上一大截的小師妹學成下山,再成婚生子,他感觸良多呀!
「師父你這樣說師姑她一定會生氣的。」虞璣看著在搖籃中的娃娃,不太有興趣的樣子。
「小子,沒人叫你告訴她的!」
「是的。是的。那這對娃兒怎麼在師傅你這裡?師姑呢?」
「就說那是個野丫頭呀!誰知道!」
「那師傅不就得照顧他們了?」
「是你!不是我!為師給你一個偉大的任務,在你明年下山之前給為師照顧這兩個娃娃!」
「師父,你要我一個連姑娘家的人都沒拖過的純情少年去照顧娃娃?」
「照顧娃娃和純情有什麼關係?而且你哪裡純情了!山下那村莊的姑娘誰沒被你花言巧語去搭訕了?」
「我哪有呢!」
「還裝。娃娃你記得好好看著,要是有什麼差錯小心我宰了你!」
「師父你這不是把自己的責任推到我身上嗎?」
「說什麼話!你是徒兒自然要幫師父辦事!」
看著師父逃也似的離開小屋,虞璣皺著眉頭看著兩個娃娃,他有點好奇又有點無奈的伸手,想碰觸一下那看似滑溜溜的雪白臉蛋,手才伸出在一個娃娃的臉上輕輕撫了一下,那個娃娃就睜開他大大的眼,嘴一扁就哭了。
「徒兒…你這麼快就弄哭娃娃了嗎?」
「師父…我沒辦法…你放過我……」虞璣模仿山下村莊中的大嬸們照顧孩子的樣子抱著哭喊不止的娃娃,可惜他抱娃娃的動作大惡劣,哭聲只有更大,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
「徒兒,為師比你更不在行。我只是來告訴你。你師姑這對娃娃,一個叫寶釵,一個叫寶玉。加油!」師父快速的指著娃娃們說出他們的名字後又再消失了。
「師父────」伸手想抓住閃身離去的師父的衣角,可是手一鬆開娃娃又抱不穩了,無奈之下虞璣只好悲痛的看著師父逃走的身影,然後看了看手上和搖籃中的娃娃。
「剛才…師父說誰是誰?你是寶什麼?」虞璣抱起手中不停掙扎的娃娃,那個娃娃是什麼名字他已經弄混了。
當時還是娃娃的寶釵就已經好像和虞璣八字不合一樣,只要虞璣一碰他,他就哭給他看。
虞璣照顧了兩個娃娃一年之後就下山開始他成人禮後的生活,而他再一次再見到兩個娃娃已經是他們六歲,虞璣二十歲的時候。
老家在景國南方的虞家次子虞璣隻身一人住在他現在當差的城市,瀟汶。同樣是南方的城市,和他老家也很接近,他這個出身商家的次子考得了國試當得了官,自然光宗耀祖,雖然他當的只是個小小的武官。
這天,他在瀟汶城內的差事才剛辦好,打算回住處休息一下再出去和同僚玩樂,誰知一回到他的小屋就看到兩個小小的孩子帶著一個包袱蹲在他的家門口。那兩個小孩子長得十分可愛,紅紅的臉蛋上有著大大的眼睛好不可愛。
「虞璣,那該不會是你的孩子找上門了吧?」住在虞璣附近的一個年長一點的武官竊笑的說。誰人不知道虞璣那張嘴是多麼的會哄姑娘,有兩個這麼丁點大的孩子他們可是一點也不會覺得出奇。
「別說笑了!那是我師姑的孩子!」虞璣一開始也有同僚那樣的疑慮,但看到那對孩子一模一樣的臉,他就暗自鬆了口氣。
「看你那安心了樣子。我不礙著你了。明天見吧!」
嘆了口氣,看樣子今天也是得在家中看著這兩個小鬼頭,別想到出去玩樂了。他走到自己家門前,看著那對好像被遺棄有點可憐的孩子,他們也兩眼亮睛睛的看著他,一時之間他們一大兩小都站在門口的畫面有點詭異。
「寶釵和寶玉?」虞璣是記得這兩個名字,可是他還是沒有把握分得出前面的這兩個小孩誰是誰,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偏偏名字兩個都像是女孩子。
「你是虞師兄?」小男孩點點頭之後問。
「嗯。妳是寶釵?」虞璣雖然分不清楚他們的名字,不過兩個娃娃中的男生每次都哭得歇斯底里的事他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心理上虞璣不太想理會他,所以他就揚起一個很帥氣的笑臉湊向那個站在小男孩身後的女孩。
「你弄錯了。寶釵是我。」男孩子拉了拉他的衣袖,指了指自己。
「你是寶釵?」虞璣皺了皺眉,兩個名字雖然都不太適合男孩子,但一個男孩叫寶釵也未免太可憐了,所以虞璣對寶釵的觀感多了一丁點的同情。
「嗯。妹妹是寶玉。」男孩年紀還小,似乎還不太明白自己名字將會帶來的尷尬。
「的確是寶玉呢!看樣子小寶玉長大之後一定是個漂亮可人的姑娘呢!」虞璣撫了撫有點害羞的寶玉的頭,單純的讚賞一下她的可愛。
「我們長的一樣……」寶釵看了看妹妹和自己一樣的臉,然後看著虞璣,他的臉一下子跨下去了。他長大之後不就會和妹妹一樣長得又漂亮又可人嗎?但他是男孩子……
「寶釵也會很漂亮好看吧!」雖然不想稱讚男性,不過對方是小孩子,哄哄小孩也是必要的,更別說這兩個孩子是他那個可怕又不負責任的師姑的子女。可是他卻哄錯了方法,令六歲的寶釵陷入了對自己長相的恐懼。
「對了,寶玉,怎麼只有你們兩個在我家門前了?師父呢?」虞璣牽著寶玉走到屋內,讓小女孩坐到椅子上。
「娘親說有事,所以帶了我們來。」寶玉怯生生的說,水亮亮的大眼有點不安的看著虞璣,讓他一時之間好生不捨。怎麼這樣的一個女娃娃都可以讓他心生憐惜了?
他一定是腦筋有問題……
他喜歡的明明是外邊那些艷麗,風情萬種的姑娘,何時對這種鄰家女孩子,還要只得六歲的孩子有這樣的感覺了?一定是因為他們在襁褓時照顧過他們一年,他的父親情意結發作了吧?
幸好師姑這兩個孩子都很聽話懂事,大概是被那位不負責任經常不知去了哪裡的母親訓練有素,在虞璣到城中當差的時候,兩個孩子一個在練武,一個在玩,根本就不需要他費心去照顧。
「虞哥哥再見,早點回來呀!」每天早上虞璣出門之後,寶玉都會用她甜甜的嗓音送他出門,害他現在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早點回家的事。
「這陣子虞弟你都真愛家呢!都沒看到你和大夥去喝酒了。」
「他這陣子要帶小孩,才沒空去花天酒地了呀!」
「怎麼未成家先帶小孩呀!虞弟你的風流帳也未免太厲害了吧?」
「別說得那麼難聽,是親戚的孩子!只是暫時照顧而已!」虞璣不滿的說著,被同僚這樣笑著讓他心裡很不是味兒,結果就在別人的挑釁下這天晚上他就和大夥去了喝酒,而且身邊還有一個嬌美的姑娘相伴。
當他帶著醉意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子時,四周的人家都已經滅了燈休息了,但他的家門前還點著一盞小燈,而當虞璣走到門前就看到一個小小身影,那身影看到他之後站起身,而透過放在門邊的那盞小燈,虞璣認出了那正是現在住在他家的孩子。
「你終於回來了?」聽說話的語氣,有點刻意的生硬,虞璣知道他是寶釵,聽這個平時不太多話,不用練功時總是在陪妹妹身邊玩的男孩子現在惡狠狠的瞪著他。
「呀……回來了。」倚在門邊,虞璣有點精神散渙的看著寶釵,心想他怎麼這個時候還在門口這裡。
「知道是什麼時辰了嗎?」寶釵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不滿的看著一身酒氣的虞璣,最後他受不了那酒臭要掐著自己的鼻子。
「過子時了吧?」他抬眼看著天空,今天的晚上沒有月亮,時辰都不好猜了。
「你去喝酒了?很臭,你沒洗乾淨不准進屋去!」寶釵說完後提起一個不是他這年紀的人提得起的大水桶,把桶裡的水一下潑到虞璣身上。
行兇之後的寶釵轉頭就拿起被淋熄的燈座走回屋子去,卻被憤怒的虞璣一手抓住。
「小子!我好歹是你師兄!你敢潑我水………!」虞璣本想唬住寶釵,可是喝多了的他連站都站不穩,結果被寶釵小小的身子一扭不但甩開了虞璣的鉗制,還送了一腳給虞璣的小腿骨。
虞璣痛得抱著腳蹲在地上,一個二十歲的成年人竟然被個六歲的小鬼踢得哀哀叫,而他也同時驚訝這個小鬼竟然武功學得不錯,身手靈活得不可置信。
「你活該。」寶釵童稚的聲音說著不應該是這年紀該說的話,令虞璣一邊撫著痛腳一邊瞠大了眼睛,這小鬼什麼時候把嘴巴學成這樣子了?
「誰…誰教你這樣說話的!」
「你少理!」寶釵先是一副心虛的樣子,之後又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駁嘴。虞璣當時並不明白,寶釵之所以老是模仿大人的語氣只因為虞璣之前無心的一句話。
「哎呀……小鬼頭我好歹是你師兄,你……」半醉的虞璣說著差不多的話,結果因為小孩子不屑的神情住了嘴。
「師兄?扔下兩個孩子不知道去了哪裡,連晚飯都是我烤了兩個地瓜吃,你不見了寶玉擔心得哭了!混蛋!」寶釵又走上前狠狠的踢了虞璣一腳後快速的回到屋裡,留下虞璣一個人在外面跳腳悲鳴。
到了翌日早晨,大陽都已經照到床上去了虞璣才緩緩的睜開眼,宿醉頭痛的影響令他的臉色很非常不好,他青白著臉走到外面去洗個臉活動一下睡得僵硬的身體,果然如寶釵說他的一樣,身上有著難聞的酒臭味,被一個小孩子責備的煩躁感又湧上心頭,脫了上衣在後院拿起水盆就往頭上淋去,這樣沖沖身體人也精神得多了。說起來在這瀟汶城裡當差的確的把人都養懶了,功夫也疏懶了很多,酒也比以前喝得兇,要是還在山上那段日子,昨晚寶釵就算踢得再快,他也不可能躲不過呀!
「呀!」一聲小小的驚呼在虞璣身後不遠處響起,他轉過身來發現寶玉一張快哭的臉躲在門後,不知道她是被什麼嚇到了似的。
當虞璣打算上前問她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小女孩已經慌慌張張的跑去找她的哥哥了。寶釵被寶玉推到門邊,視線對上了脫掉上衣的虞璣。
「寶哥哥,虞師兄他昨晚當差到那麼晚,今早一起來就淋冷水是不是沾到不好的東西了?」現在看天氣有點涼,絕不是一大早淋冷水的好時機,看來寶釵昨晚是跟寶玉說他有事辦所以很晚回家吧?而這小女孩似乎很怕那些神神鬼鬼的事,看她小臉都青了。
「沒事,虞師兄昨晚抓犯人掉到溝渠,到今早還有味道所以才要沖水。」寶釵笑得天真燦爛,但說的話卻是莫大的謊言,雖然他為虞璣隱瞞了他去喝得爛醉的事,可是他不忘破壞虞璣瀟洒的形象。虞璣氣得牙癢癢的,可是如果說出他只是去喝酒,他又怕自己在小寶玉心中完美的師兄形象受到滅絕性的破壞,這次…他只好忍了。
「師兄…掉到溝渠了?有沒有受傷?」寶玉知道不是有壞東西附身之後安心的呼了口氣,笑容再次展現在可愛的臉蛋上,但同時她水靈靈的大眼有點擔心的看著他,虞璣心想,這下掉下溝渠也沒什麼不好的。
寶釵和寶玉明明長的一模一樣,怎麼寶玉會可愛這麼多的呢?果然還是女娃兒比較可愛呀!
難怪聽城裡有家室的人都說,女娃兒貼心呀!
兩個小孩子在虞璣的家寄住了半年,那次之後虞璣減少了玩樂的次數,除了必要的應酬之外,他差事完了之後都會回到家裡去練練功,為的是不想自己再有機會被小鬼說成『掉到溝渠』之中。
之後五年,這五年間他都沒有見過兩個小鬼了,從和他住在深山中的師父的書信中得知,兩個小孩被他們父母帶著四處旅行,現在也不知道在天下何處。看到師父的回覆,不知為何虞璣實在覺得心裡不舒服,他真不明白師姑到底是在想什麼的,帶著兩個小孩子浪蕩天下嗎?而且寶玉那小丫頭不是沒有學武的資質嗎?這樣帶著她到處走她實在太可憐了!
而他本身,也由瀟汶城調任到舜明,在禁軍中他也是個小小的將領了。在舜明的生活和在瀟汶很不一樣,在皇城所在之處,身於權力中心之地,就算是虞璣這種小小將領也都會被上面的人注意到。
像今天,他和他在禁軍中同期的一名新上任的小將就一起被邀到一個頗大型的宴會之中,名目好像是某一位尚書的壽辰,有著這樣的名目,他們就算不想也得去。
在宴席之上,他和同行的堯天剛自然被安排未席,正主兒其實大概根本就不認識他們兩個新鮮人吧!
「虞兄,你想我們可不可以中途離席吧?」
「我想這個可能性實在不太高。而且如果現在做出什麼引人注意的舉動,惹得那邊那位尚書大人不高興,受苦的可是我們呀!而且今天偏偏連那位也在……」虞璣遠遠的看向正主兒所在的地方,除了被人祝賀得呵呵地笑的那位壽星公之外,還有一個笑得也燦爛,光是坐著已經耀眼得讓人不由自主把視線放到他身上,虞璣實在不太想和他扯上關係呀!
「那位?」
「木凰榆呀!」
「嗚呀!」堯天剛一聽到這個名字立即就悲鳴起來,他也是現在才注意到木凰榆的存在,不知不覺,堯天剛想把這大的身體藏到柱子後面了。
「算吧,柱子遮得住你才怪,你這樣做更加引人注目………」虞璣話的尾音還沒說完,就看到那個笑得很職業的木凰榆遠遠的朝他們笑了一個,還不著痕跡地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然後他又繼續在正主兒那邊談笑風生。
不知怎的,虞璣和堯天剛同時覺得背脊竄上一道惡寒。所以當有其他年紀差不多的官員說退席時,他們也像是想逃命似的跟著走了,只是他們沒想到這些有為的年青官員,竟然一大群的去官妓那裡繼續喝酒去了。
雖然官妓們不像外邊的鶯鶯燕燕一樣出賣身體,她們以歌舞奏樂娛樂客人,但是這幾年已很少出入這種地方的虞璣還是有點不自在,更別說臉早已紅得像要滴血的堯天剛,他光是坐著都已經整個人僵硬了。
真是純情呢!虞璣心裡不禁這樣想,雖然他也想早點回家睡大覺,可是有漂亮的姑娘看卻不看又太過暴殄天物了。
「哎呀!這裡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小的孩子呢?」身邊有著一位美人添著酒的文官有點驚訝的看著外面大廳,一個甜美可愛的孩子一臉慌惶失措的在大廳左看右看好不可憐的樣子。
「那不是奴家這裡的孩子呀!」負責招呼客人的官妓也有點驚訝,就算那孩子是她們的一份子,年紀這麼少也不會讓她出來客人在的大廳呀!
大家都在議論紛紛,連坐在角落和虞璣和堯天剛也發現到大家的注意力早就不在歌舞身上了。朝著大家的視線看過去,虞璣一下子臉都綠了。
那張臉雖然長大了不少,但也不是會讓你忘記的改變,加上他早就想像過寶玉長大後會有多漂亮,所以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一定是寶釵或是寶玉。想到寶玉的膽子一向不大,而且那孩子現在臉上那看似天真但向老成的眼睛,他就知道他一定是寶釵,那個和他處處不咬弦的雙胞胎哥哥!
寶釵也發現了虞璣的所在地,看他硬擠了幾滴眼淚,可憐兮兮的開始向他跑過來時,虞璣突然覺得自己大禍臨頭,他不會是打算一邊喊爹一邊跑過來吧!
「叔叔!」寶釵大大的張開手向虞璣衝了過去。
還好…不是喊爹…不!幹什麼喊他叔叔!虞璣一下子站了起來,而且反射性的擋住了撲向自己的孩子。
「嗚嗚嗚…叔叔你不要小寶了嗎?你不回家了嗎?嗚嗚嗚……」被虞璣擋著不得不停下來的寶釵突然跪坐到地上哭得一塌糊塗,這令虞璣的尷尬不跌反昇。
「那個…虞大人,既然你家有事,我們也不礙你了……」其他人有點愕然的看著這一幕,最後推了一個代表出來打個圓場,好讓虞璣帶著他家的小孩回去。
「各位大人,虞璣失禮了。」虞璣臉上陪笑,但心裡已經巴不得把寶釵摔到牆角去痛打。
待虞璣揪著寶釵的衣領衝到街口的轉角,原本裝得可憐兮兮的寶釵也收起了他的可憐臉,待虞璣放下他之後他拍了拍剛才坐到地上沾到的塵,然後十一歲的他一臉不屑的看到大上他十四年的虞璣。
「想不到過了幾年,虞師兄你還是愛到這種地方呀……又弄得一身都是酒味。」
「是你這小鬼什麼日子也不選偏偏今天來找我,平日我可不會來這種地方的!」虞璣實在受不了被個小孩子責備,所以虞璣第一時間下意識的說解釋起來了。
「哦……會是這樣嗎?」寶釵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這次來找我又是怎麼回事?」
「我見你這麼久都沒回去,所以就出來找你了。這次我們恐怕得住上好一陣子了。」
「住不是問題。不過你這樣說是把寶玉扔在我家門口了嗎?」虞璣一想到不會武功的寶玉一個小女孩被寶釵扔在他家門口就顯得非常擔心。
「我會這樣對寶玉嗎?我可是好好的把她帶到你家裡面才出來找你的!」
「我家裡面?」虞璣狐疑的問,他在舜明這裡的家可不像瀟汶時那樣可以自出自入,那可是在官邸區的一座雅房,就算他沒顧下人打擾自己,也不代表附近的人家不會留意到有外人出沒呀!
「你家的牆那麼矮,要背著寶玉翻過去一點也不難!」寶釵有點神氣的說,而聽的虞璣已經一臉無奈又驚訝,他家的牆雖不及宮牆,但即使是個有武功底子的人要帶個人輕鬆翻過去也不是易事,而這寶釵竟然帶著寶玉輕鬆的翻了過去還沒有驚動附近的人?
這孩子的輕功到底強到什麼地步?虞璣不禁狐疑的看著寶釵,這個孩子的武功大概也是他師姑親自教的吧?師姑的輕功有這麼好嗎?
「我們快點回去啦!寶玉一個人這麼久會害怕的!」寶釵和虞璣並排的走在早已沒什麼行人的大街上,寶釵一邊走一邊不時看向高上他很多的虞璣。
「你出來找我多久了?」
「唔……兩刻鐘了吧!這裡的路我不太熟,找到這裡花了一點時間。」
「你又知道我在這?舜明可是很大的。」
「有什麼難,把整條花街都找一遍就好了。」寶釵上下打量了虞璣一眼,然後再次向虞璣投向不屑的目光。
「你這小子是把我當作那些只會找女人的男人嗎?你給我站住!你這小鬼頭!」虞璣伸手抓向寶釵,心想要好好把這小子教訓一下免得他老是沒大沒小毀他形象!可是他手一抓,寶釵竟然一個閃身已經跳到旁邊一家店面的屋頂上,身子輕盈得像是沒有重量似的,輕輕一跳就已經平穩地在屋頂之上,而且一點聲響也沒有發出。
「你有本事就抓我吧!」寶釵自信的說,然後輕鬆的在屋頂上移動,動作靈活得像是隻小貓在屋頂嬉戲一樣輕鬆。
「別玩了!被人看到你就吃不完兜著走!」虞璣單手叉著腰,他不是沒興趣和寶釵一較高下好試試這小子的實力,不過現在真的不是時候。
「嘖!」寶釵撇了撇嘴跳回地面,著地同樣無聲,讓虞璣心底不禁讚嘆,這小子的輕功真的不能少看呀!
「寶釵,你的武功跟師姑學的嗎?」示意寶釵走到自己身邊,他好奇的問。
「不是。娘親只顧著生事都沒空理我,我的武功是爹爹教我的!是不是很厲害?」提到他的爹爹,寶釵顯得一臉崇拜,可愛白嫩的臉上面多了兩抹紅暈。他這個樣子讓虞璣覺得他有一點點可愛。
「我都不知道你爹是那一位?都沒有見過面呢!」回想起,虞璣一次也沒有見過婚後的師姑和她的丈夫,只知道他們夫婦老是四處旅行,孩子就老是放給別人照顧。
「我爹是軒轅文成,虞師兄不認識?娘說爹爹很出名的。」寶釵見虞璣一臉呆相,以為自己爹爹知名度不足,臉上有一點兒的失望。
「你爹的名號我當然認識……」那樣的人怎麼會娶師姑那邊的女人?軒轅文成可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劍手,黑白兩道中的名人,他又怎可能不認識呢!只是想不到這樣的名人會和自己算得上有一絲關係。
「真的!我就說爹爹很厲害嘛!」聽到虞璣說知道自己的爹爹,寶釵小臉又掛回快樂的表情,連腳步都顯得比剛才更輕快了。
「那你…全名叫軒轅寶釵…?」這實在不怎樣好聽的樣子。
「不是啦!薛寶釵,我們隨娘親的姓,爹爹說跟他姓沒好處。」寶釵嘟著嘴,雖然你認同軒轅寶釵這個組合不太好聽,但他還是喜歡爹爹的姓氏多一點,簡單的說就是這小子喜歡爹多於娘親。
想不到這兩個娃兒來頭不少,虞璣腦中一邊這樣想一邊走回家。不知道寶玉現在怎樣了呢?想到這,他竟然覺得回家的路有點長。
回到自己家的門前,虞璣發現自己竟然有一點點的期待和緊張,想到等會兒就會見到幾年不見﹑也算是自己帶大的那個女娃兒就感到莫明的緊張了。
打開這中等宅子的大門,小巧的前園沒有多餘點亮的燭火,只是前廳那邊點亮了兩個燭台,而他和寶釵的身影才剛入門後出現,一個嬌小的身影已經由那微暗的前廳中衝了出來,而且更直直的衝到寶釵的懷中。
「寶哥哥!你終於回來了!」寶玉的眼角有點濕潤,一副剛才就已經哭過的樣子。
「我不是回來了嗎?虞師叔也帶回來了喔!看!」寶釵撫著寶玉的頭,兩個人明明就是雙胞胎,但兩個人並排在一起寶釵又好像比寶玉大上了一兩年似的,始終練武的男孩子就是比較壯,寶釵個子稍微高了一點,雖然只有寶釵一個的時間虞璣是覺得他身子也算是單薄,但寶玉卻是更加纖細似的。
「虞哥哥。」寶玉紅著臉躲在寶釵的身後,羞怯向他打了個招呼。
「很久不見了,寶玉,這陣子好嗎?」虞璣彎下身向她笑著回了個招呼,他一笑,寶玉臉上的紅暈顯得更深了。
「你不要對寶玉笑得這麼糟糕!」寶釵吃味的擋在寶玉面前,一副要捍衛身後的人似的。
「寶哥哥,你不要這樣…虞哥哥只是打招呼……」寶玉有點慌張的拉了拉寶釵的衣袖,好像害怕寶釵和虞璣會大打出手似的。
「聽到寶玉說的沒有!來吧!寶玉是不是等了很久?已經吃過東西了吧?」虞璣站起身伸手牽著寶玉走回屋子中去,很自然的就把寶釵扔下了。
「嗯!都吃過了!」寶玉揉了揉眼睛笑著說,虞璣這才發現時候早已不早,這種深宵時份小孩子早該去睡了。
「看我都粗心大意的,現在立即帶妳去房間梳洗休息吧!」虞璣溺愛的說,只是溺愛的對象沒有包括跟在後頭的寶釵而已。
寶釵不滿的鼓著臉看著虞璣和寶玉的背影,他本來想衝上前去硬生生的插在兩人中間,好讓虞璣這個每次找他都流連在風花,雪月之地的虞璣和寶玉保持適當的距離,可是他看到寶玉笑的高興又羞澀的表情又沒辦法去付諸實行了。
他最想見的就是寶玉開心快樂的臉,現在故意過去搞局的話寶玉大概會愁著一張臉吧!寶玉和他不同,不會武功的她大概只是想像個尋常人家的女兒般生活,說不定比起跟著爹娘在外地遊走,她更嚮往寄往在虞璣這裡生活的少數平穩日子。在寄住的一小段時間中,她才可以固定的住在像個家的房子,空閒時可以做做她喜歡的女紅,而不像過去旅行時那樣必要時得在野外露宿,而且老是在趕路。
說不定爹爹的決定是正確的。雖然娘親不捨,他也反對,可是爹爹卻一意孤行的決定要把寶玉送過來暫住,而他不放心跟著過來,卻明白了另外的事。
寶玉現在看笑容他沒見過。她現在的表情對他來說十分陌生。如果說虞璣和他都是寶玉的哥哥,那麼為什麼他一直都沒有看過她這樣的表情?
為什麼只對那個有不良惡習的男人笑得這麼羞澀?想到這裡,寶釵心頭多了一份莫明的怒氣。
「寶釵,別站著發呆了,房間在這邊。」虞璣的聲音打斷了寶釵的思緒,寶釵惡狠狠的瞪了虞璣一眼之後就拉過寶玉把她先推到房間去休息。
「師兄。」寶釵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擺出他自己認為最認真的表情。
「哦!怎麼了?寶釵師弟?」看到寶釵仍帶著稚氣的臉卻刻意裝出認真嚴肅的表情,他先是強忍笑意以同樣正經的表情回應,可是嘴上卻忍不住習慣了故意調侃的語氣。
「我不准你欺負寶玉。」
「我什麼時候欺負她了?」面對寶釵的指責,虞璣只有一頭霧水,他什麼時候做出欺負那小女孩的事了?
「你不准再去那些煙花之地!」這個就算不在意寶玉,他本身也極為討厭那種地方。
「那是官場上必然會有的應酬……」
「不准去。」寶釵斷然拒絕的同時,幾柄小刀由他的袖口滑出,一副你不答應我就用刀子令你答應的樣子。
「好。我都依你就好了。不過比我官位大的大人邀請的話我也沒辦法每次都拒絕的。還有,不要輕易扎刀子亮出來,舜明是皇城,小心被人抓了我可沒辦法保你周全。」
「我才不會那麼沒用被官兵抓住呀!」
「自信是好事,不過你還不打算去睡嗎?我明早還有值勤,現在就不奉陪你了。晚安了,寶釵師弟。」
「……」雖然對虞璣口中對他的稱呼十分不滿,不過看在他算是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這點上,他也識趣的沒再耍嘴皮子糾纏下去。
寶釵看著虞璣的身影轉到宅子的另一邊後他才回到暫時讓他住下的房間,在微弱的燭光下在小包伏中拿出小巧的毛筆和紙,決定把安全到埗的事通知他的爹爹軒轅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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