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某人の簡易竹棚

黑子走在八王爺府的走廊上，一身黑衣，臉上也沒有表情，就連路上遇到的僕人侍女向他行禮他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就像沒有看到他們似的。

不過大家早就已經見慣不怪了。身為一軍副將，頂頭上司偏偏是八王爺的事實足以讓所有認識他的人都不去計較他的面癱。

他的原名絕對不是叫黑子。只不過在他跟在洵杺鵠身邊之後，由他的主子兼上司開口叫了他這個別號之後，朝內朝外好像就沒有人再用他的真名喚他了。

「黑子！事情辦得如何了？」一看到自己的萬能副將由走廊走過來，正在自家花園寫意地靠在軟椅上調戲民女的洵杺鵠看來十分高興的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黑子沒有第一時間回報洵杺鵠問的問題，他定睛看著坐在洵杺鵠對面坐立不安的女孩子，一時之間他想不出為什麼主子仍是單身的八王爺府第會出現一個女孩子？

「黑子？」

「主子，恕屬下無禮，平日主子愛調戲美人兒因為還算有分寸屬下也從不過問，不過如果是孌童的話……」

「黑子，在你眼中你的主子原來是這樣的人嗎？」

「……」黑子微微的把臉別開，無聲的給了洵杺鵠一個極大打撃的答案。

「黑子你真是沒良心！丫頭，你認住這沒表情的大哥，小心他會把妳吃掉了。」一副弱小心靈受到傷害的洵杺鵠向著不知所措的孩子開始他的碎碎唸。

女孩的臉色仍然不好，清秀的臉蛋沒什麼精神也很蒼白，她身上的傷也還沒完全痊癒，看得出她現在坐著都有點辛苦。黑子其實第一眼就認出她了，他沒那麼善忘到忘記那天在街上跟在攔路刺客旁邊哭得死去活來的女孩子。

「木御史不是請十五王爺安置這孩子的嗎？為什麼會在主子你這裡？」既然是木凰榆的要求，照理說他們十五王爺不會讓事情出什麼亂子才是。

「這孩子的父親和兄長不是都還沒找到嗎？你去搗那群傢伙的窩時有沒有看見？」

「…主子，我不認為在這樣說公事合適。」

「已經死了吧？」洵杺鵠好像真的忘了那女孩就在自己身邊似的，不理會黑子話語中的暗示，在女孩子的面前說出了殘忍的猜測。

黑子看到女孩的臉色刷白了起來，一雙快哭的眼睛還像有一絲希望似的看著黑子。

「去到叛黨的窩時她被帶走的父兄已經死了。」

「所以這小丫頭現在是無家可歸了？」

「所以主子為什麼要把她帶回來？十五王爺應該已經安排好她的去處才是。」

「哦！那就不用讓她知道自己的父親和兄長捲進什麼事而死嗎？她可是平平白白沒了家的可憐小孩呀！」

黑子不是反對洵杺鵠說的話，的確這個女孩有權利知道自己家破人亡的原因。她的來歷早在洵杺鵠迫於無奈接下那所謂的申冤時就讓人去查個清楚了，而洵杺鵠之所以在大街上就叫下屬杖打那個冒充父親的男子，也是因為看出了女孩不尋常的眼神。

說他的主子是瘋子也可以，不過黑子不得不承認的是洵杺鵠在這方面的預感一向很準確，他覺得那個女孩之所以哭不是因為她身邊的男人被打，她哭喊是對著洵杺鵠的，她和那個男人之間有奇怪的疏離感。把他們帶回去之後洵杺鵠就直覺一定會出事的。

而事實也證明了他毫無根據的預感是正確的，本來是估計那個男人是想混進驛館之中行刺，要殺木凰榆也不是因為什麼深仇大恨，只不過讓外使死在南旗地上，給新王的麻煩一定不少，那些傢伙才好重振旗鼓。

「爹爹和哥哥不會回來了？」

「有後悔沒跟那個美麗的大美人去景國嗎？」

「……」女孩回答不出來，當木凰榆問她要不要跟著他回去景國由他負責照顧她的時候她搖頭了。她想留在這裡等爹和哥哥，沒想過會等不到的。現在問她有沒有後悔，叫她說什麼才好？

「知道那個迫妳同行的男人是什麼人嗎？」洵杺鵠頗有耐心的說。

「不知道……」女孩回想父兄被抓走的晚上，事情來得很突然，他們一家住在田邊，因為現在是冬天田地都沒有種什麼，有些鄰居都暫時到遷到城中做些小買賣，或許就正正村子中的人口一下子少了才令他們家被人盯上了吧！

本來她以為自己會被抓去賣掉，但是抓她的人卻只說她乖乖裝作他的女兒她父兄就會沒事，他們辦完事後會把她放回他們身邊。誰知道她乖乖的跟著了，卻仍然被那個人刺了一刀打算滅口。

「那個男人是朝廷的叛賊，被迫急了情急之下隨便抓個女孩以為可以瞞天過海裝成父女一塊伸冤好接近那位景國來的美人所在的驛館，想陷新王於不義簡直是妄想呢！現在他們已經全被抓起來處死了。」

「處死…」女孩聽完之後有點茫然的的著洵杺鵠。就算是出自民家沒讀過書的女孩，待在木凰榆的驛館這麼久，大人﹑王爺的稱呼聽得會讓人耳朵長繭，她當然知道自己現在待著的這個華美花園和眼前這個人都不是自己能惹的對象。

「是呀！全都死了。妳恨嗎？明明本應和妳無關的，卻因為朝廷的你爭我奪弄成這個樣子。」

「主子。」黑子出聲阻止洵杺鵠繼續過份的說下去，人家女孩都這麼慘了，他有必要這樣落井下石嗎？

女孩哭著搖頭，她恨呀！但恨誰好？

「不如恨我？說不定如果我早一點搗了那幫人的話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喔！」

但是女孩仍是搖頭，她用衣袖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自己早已經哭花了的臉。沒哭多久，身上的傷未癒讓她突然痛得皺眉，臉色發青的一張小臉都皺起來了。

「哎呀！不要哭啦！小丫頭也是個可愛小美人呀！讓小美人哭很罪過的。」洵杺鵠愣了一下，然後輕手輕腳的掃著女孩的背，但這樣似乎沒能讓她好過一點。

「主子，她應該是扯到傷口了，喚大夫比較妥當。」

「哦哦！那黑子你快去吧！」洵杺鵠點點心，但做出趕人的手勢再黑子快去快回。

已經習慣自己主子的神化行徑的黑子很快就在府中找到了負責管事的去請大夫，才剛開始回頭走回花園就看見另一邊下人完全沒辦法攔下來的不速不客。

下意識的黑子立即閃身躲在廊柱之後，讓怒氣沖沖的來客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的存在。

也是時候讓別人和他主子交涉一下了，雖然黑子對景國的御史沒有太大的好感，不過這次他可是完全同意他的安排，那個女孩應該給洵杞燕處理而絕對不是他的主子。

看著那兩個來客風風火火的掠過，黑子才靜悄悄的跟在後面，決定看場好戲！

洵杞燕十分無奈的跟在自己王妃的身後，雖說女子該以夫君為先，特別她是王妃自己是王爺，理應是他走在前她跟在後。如果是平日的話，他可愛的王妃絕對會做足這些女子該有的美德。

可是今天她暴走了。

在她發現了木凰榆交給他們安置的女孩不知所蹤，追問之下發現是洵杺鵠親自來把人帶走的時候，她的王妃完全怒了。

這是新仇加上舊恨嗎？還是她只是因為洵杺鵠的惡劣風評所產生的負面情緒？洵杞燕實在無從得知，大概女人圈子中有關洵杺鵠的傳聞可能比他知道的還要嚴重幾倍所以王妃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我說王妃…我們這樣連通報也沒有就殺進去會落人口實的。」

「我說夫君，如果我們就是遲了這一刻鐘，那女孩被八王爺這樣那樣的話，叫我如何向御史大人交代？」

「木御史昨天已經出發了嘛…他不會回頭尋仇的。」洵杞燕的語氣酸酸的，他的王妃竟然把木凰榆的話凌駕到他之上了！要不是他知道凰榆和風望之間有點什麼的話，他真的會考慮冒死追上去討這口氣。

不過他王妃說的沒錯啦！就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八王兄把人帶走是有什麼打算，之前不是已經釐清了那女孩和叛黨完全沒有關係了的嗎？要不是他們也不會任由木凰榆把她留在驛館照顧直到他離開吧？

由下了轎到衝入八王府的範圍開始，洵杞燕一路看著自己的王妃用惡狠狠的眼神把一個個上前勸阻的僕人瞪下去。

想當然沒有人攔得了身為王妃的她，問出了洵杺鵠的所在地之後十五王妃前進的步伐越更加快了，但是由屋廊轉了個彎看到冬景佈置的花園時十五王妃赫然剎停了腳步。

她一停洵杞燕差點就撞了上去，他正想出聲抱怨王妃停得太過突然時王妃以謀殺親夫的力度摀住了他的口鼻。

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人上前來勸阻和救他嗎？很快洵杞燕就發現了花園中一個恐怖的景象，那個惡名昭彰的八王爺現在用不可置信的溫柔神情在哄女孩。

那個女孩子仍在抽泣，她哭得辛苦時他就輕輕掃她的背形成一幅有點詭異的親子圖。

「那個是八王爺？」好不容易洵杞燕扒下了王妃摀著他口鼻的手，而王妃卻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一臉沒辦法相信似的。

沒有娶妻成家，一向神神經經，不時鬧失蹤而且傳聞是殺人狂和採花賊的八王爺什麼時候學會用這麼溫柔的樣子哄人？耍賴扮無賴才是他應有的標準表情吧？

「我八王兄的確是長那樣的。呀！他變臉了！他發現我們了！」洵杞燕大驚的拖著自己王妃往回跑，被看到了神奇一面的洵杺鵠現在一臉殺意的瞪了過來，那虛偽的笑臉完全把意圖寫明了在臉上，他一定會找他算帳的。

「黑子。」洵杺鵠叫了一聲，跟在洵杞燕身後同樣看到了洵杺鵠剛才的表情的黑子若無其事的走出來，一點也不怕自己上司會秋後算帳。

「替我請十五王爺和王妃去花廳喝杯茶。」說得好聽是喝茶，但聽在黑子耳中，洵杺鵠無疑是說不惜動武也不放洵杞燕出去。

「是的。」回了話後黑子沒有表情的堵住了洵杞燕夫婦的路。

「我說黑子，放我回去我會好好報答你的。」

「不行。將軍有令要兩位去花廳『喝茶』。」

「我可不可以不要？」洵杞燕臉都青了。

「很遺憾呢！不可以。」搭話的是在他們身邊走過的洵杺鵠，現在他身上哪有什麼溫柔慈父的表情，臉上擺的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喪相，要多痞子都有。

「乖乖跟著來，不然我就向你們追究私闖我王府的事了！要知道這除了是王府還是將軍府呀！軍機重地鬧大了不好辦呢！」所謂的軍機重地，他愛怎樣說都可以。

「知道了！我們跟著八王兄你過去就可以了吧？」

「八王爺，那個女孩……」十五王妃有點不甘的跟在洵杞燕身後，雖然沒做得成興師問罪的步驟，但她特地過來的目的可不會忘。

「我讓人帶她下去休息，等會大夫再看看她的傷。」洵杺鵠一踏入花廳，下人已經伶俐的送上溫度合適的茶水了。

「八王兄，你帶她過來是什麼意思？」感到自己的王妃在猛力扯他的衣袖，洵杞燕硬著頭皮問了。

「哦！把她家裡目前的狀況說給她聽。不用說十五弟你心軟，十五弟妹也可能說得出口她已經變成孤兒的事實，所以我就充當一下這個不討好的角色好了。」

「你怎麼……」十五王妃忍不住想開罵，但洵杞燕這次機警的阻止了她。

「王兄，不是說不和她說，但有必要在她傷還沒好的時候帶她來然後告訴妳嗎？」

「那麼，要讓她抱著虛假的希望多久？」

洵杺鵠的的反問沒有人回答，就算他們是早就習慣了爭鬥的王族，看慣了敗者的家破人亡，但那些都只是由下人的口中覆述給自己知道的，那些死剩的人的哭喊聲他們都不用親自去面對，就算是他們四王兄敗陣下來後牽連進去的兄弟姐妹們落得一個慘淡收場的時候，洵杞燕都沒有親眼看過在斷頭台上等死的他們的樣子，或是被軟禁起來的他們失去原有一切之後的表情。

但要自己親口告訴一個小孩不幸的消息洵杞燕的確沒辦法做得到。

「主使的是四哥逃出生天的庶子，年紀小小的被擁護他的人一口漂亮說辭充昏頭腦，把他當日月來拱的人說什麼他都傻傻說好。連時勢都還沒看得清楚的毛頭小孩竟然夢想坐上王座，該是說四哥養小孩出了問題還是他不會選下屬了。就算要反撲也不是這個時候。」

「四哥的庶子…為什麼八王兄你上報給大王兄中奏章沒有提這件事？」

「庶出的，洵氏宗譜中沒有這個庶子的存在。現在四哥家中還剩下的就只有雲綾了。」

「那麼…那個孩子……」十五王妃鐵青著臉色聽著洵杺鵠的話，他們洵氏兄弟的年紀有很大的差距，說是四王爺的孩子說不定不比自己小很多，加上洵杺鵠的形容說不定那孩子連弱冠的年紀也還說不上。

「死了。」洵杺鵠嘴角勾起一個冷笑說著。

「是逃走時失足由馬背墮下喪生的。」在一旁的黑子補充著。

「辛苦你了八王兄，看著那樣的孩子死去很不好受吧！」

「哦！說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你原來這麼關心我的嗎？十五弟。唔唔，真想不到我這個弟弟這麼可愛呀！不枉為兄疼你。」洵杺鵠的越習慣說來就來，狼爪這次伸向弟弟的肩膀。

「八王爺！我們說回那個女孩的事吧！」十五王妃飛快的把洵杞燕拉到自己身邊，她才不理洵杺鵠是不是會因為看到小孩死去而動了惻隱之心。保護自己夫君最重要！

「哦！好呀！」

「御史大人把她交給我們照顧…這件事宮裡所有的女眷都知道。」南旗皇宮中除了洵雲綾和洵月明兩位之外大部份都成為了凰榆的支持者。只要一提到他和風望的事她們都會興奮的說過不停。順帶一提當有人提到風望的位置換上其他人的時候，她們全都殺氣騰騰的反對。特別是那個人換成洵杺鵠的時候。

「所以？」洵杺鵠歪歪頭，不明白為什麼把後宮的女人群一起拖出來了？

「我們不會同意御史大人在意的孩子落入你這個大魔頭的手中！」纖指一伸，十五王妃像是宣戰似的向洵杺鵠挑釁。

「大魔頭？」

「口誤。總之就是不可以把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放在聲名狼藉的你的身邊。」

「不要。」洵杺鵠惡意的別開臉。

「什麼？」

「既就她是美人交代說要照顧的，就交給我吧！」洵杺鵠先把自為的下了決定，然後在目瞪口呆的洵杞燕夫婦而前向下人交代購置如女孩長住下來的必須品。

「十五弟和弟妹慢慢坐，我還有事要辦先走了。呀！黑子，你替我看著那個女孩，不准人帶她離開這座王府！」

「等等…」洵杺鵠飛快地交代幾句之後就走了，速度之快連洵杞燕想追上去都來不及。

「黑子…那女孩……」十五王妃無奈的看著遠去的八王爺，心想等會離開前還是先去看望一下那女孩比較好。

「沒辦法，軍令如山。」言下之意，他絕不會讓他們帶她走。

「這是哪門子軍令？」洵杞燕沒好氣的說。

「總之我會幫著看，不會讓那女孩出狀況。十五王爺可以先放下心。」黑子不是不明白洵杞燕夫婦的擔心，但洵杺鵠要討個民女誰扭得過他？

「黑子，那麼你一定要看好她，不要讓他被八王爺欺負去了。」已經完全沒辦法的十五王妃只能寄望黑子能多擔待了。

「王妃請放心，其實主子還沒有真的做過什麼下流的事。」

「你這樣再三保證我反而更擔心呀！」這句是洵杞燕夫婦的真心話。

對他們這個八王兄，他們真的完成摸不清他到底想做什麼，洵杞燕開始好奇他大哥是怎樣把八王兄拉到自己這一邊來了。

【望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