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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份,房間點著幾支燭台,蓮目端正的坐在平日看書的窗邊,認真地看著放在托架上面的書卷。

夏天過去之後日落的時間也提早了不少,還沒到晚膳的時間已經要點上燭火協助照明了。

房間內所有的拉門和格子窗都被打開,角落點著一抹薰香。蓮目專注的看著書,而霸佔了她房間一個陰暗角色的不速之客則抱著一個她要求而特製的長形軟枕癱在地板上長嗟短嘆。

「不用再嘆氣了。如果他在的話不找妳才奇怪。」把書卷合上,蓮目有點受不了背後有人不住的在嘆氣,害她連書都不能集中精神看了。

「誰…誰找他了…」

「妳說要跟著我學習只是藉口,不是以為我看不出來吧?」起身把書放回書架,蓮目坐下喝了口茶再看了看癱在不遠處的人。

「……對不起。」

「我不是要妳說對不起。逃避不是辦法,妳總得要想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一天﹑兩天還行,第三天呢?躲下去?要躲也不要把我拖在一起比較好。」

「我知道躲不了。但是我說蓮目呀……喜歡一個人但對方好像不喜歡自己,哪我要怎樣做?」

「……為什麼要問我。」蓮目的聲音有點動搖。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找人聊聊。在這裡要找個我認識﹑年紀相近的女生也只有妳了。」松若抱著軟枕翻了個身,一臉我很煩惱的表情等待著蓮目的回應。

「喜歡就是喜歡,說不出口的話就靜靜地喜歡好了。」蓮目表情有點僵硬的回答。

「原來妳是這樣等著天火的嗎?」松若像是看怪獸似的看著蓮目,作為一個現代人長到這麼大,松若自問自己思想還滿開明的,對感情方面也不會保守得只會等著男方主動,只不過要她主動前她得確定對方也有意才會行動。

不過事實上以她過去少得可憐的所謂戀愛經驗也沒有讓她主動的機會,正確點說她連自己在戀愛的感覺都還沒有就已經告吹了。

她有告訴自己大不了出一次醜就可以弄清楚,可是真的讓她單獨面對紅烈時她的勇氣又瞬間萎縮下去了。光是想果然永遠是天下無敵,要實際地做時就變得無能為力了。

「妳可不可以不要什麼都扯到天火身上去!。」蓮目放下茶杯,不敢再在喝茶時提起任何戀愛話題,她才不想儀態盡失的把茶水全噴出來。

「這樣不是很辛苦嗎?」

「喜歡了也就沒辦法,又不是告訴自己不要去喜歡就做得到的。」雖然不想被松若糾纏在天火的身上,可是看到松若煩惱又有點可憐似的臉,蓮目嘆了口氣之後還是回答她了。

「唉……」得到的果然是這樣的答案,松若更加無奈了。如果把蓮目的行為當作這世界一半以上女人會做的事,那她當面去問清楚說是只會得反後果了。

「妳喜歡上祭神大人了。」看著松若把臉埋進軟枕之中,蓮目不客氣的說。

「不要具體的說出來,太可怕了。」

「嗯。對象是祭神大人的確是很可怕了。」少有地蓮目讚同的說。

「不是說身份的問題,如果把他當成一個人看的話……」聽到蓮目這樣說,松若不由得想替紅烈說些好話。

「完全是個不可靠的人。」蓮目斬釘截鐵的評論,而且評語還一針見血。

「我沒辦法反駁妳……等等…妳這樣說他沒問題嗎?」松若不由自主的點頭同意蓮目的意見,但點了一會之後她瞠著眼看著剛剛說出應該可算是對祭神大不敬的話。

她不是介意紅烈被說成不可靠,只是為什麼視巫女一職為終生第一事業的蓮目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是妳叫我把他當人來看的嗎?現在說出來的話不合妳的意了?」蓮目挑了挑眉故意找松若的碴,既然是對方先把她喜歡天火的事挖來說,那她也不客氣損損她好小報復一下。

「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麼男人可以隨隨便便的對女生做這樣的事。」松若小聲的咕嚕著,說完還把臉藏到軟枕之中,明顯一副難為情的樣子。

「呃…他…他對妳做了什麼事?」本來覺得自己不應該問得這麼深入,但是蓮目覺得好像不問不行。好歹松若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沒可能看著她被祭神輕薄去了吧?

同住一個房間,一男一女一整晚待在一起。蓮目越想臉色就越難看。她雖然是以侍神巫女的身份備受保護地長大,但是作為一個女生該知該懂和要避忌的她都清楚。

「……」由軟枕中露出一隻眼睛,松若一時之間松若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說才好。

之前看天火小心翼翼的態度再加上三個月來的觀察,這裡的男女非常保守,雖然還不止於對話或是見面會被禁止,但是身體接觸似乎絕對不會容許似的。面對在這樣環境長大的蓮目,她要如何說出她一個未嫁少女和男人吻過不止一次了?

「不會…不會是…!」蓮目跟著松若一起紅著臉,然後指了指肚子。

「妳想到哪裡去了!他只是吻了我啦!」松若哭笑不得的坐起身,想不到自己會被人誤會搞出人命了,這真是天大的冤枉。

「只是?妳該不是期待著祭神大人半夜踢開房內的屏風過去找妳吧?」蓮目一本正經的說,聽得松若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蓮目竟然會說這樣的話……」

「有什麼出奇?你們睡在同一個房間如果告訴我真的沒什麼的話我才覺得奇怪。」蓮目仍然十分認真。

「呃…妳怎麼都不說一下什麼傷風敗俗﹑有害風化之類的話?」

「唔…祭神大人的情況有點特別吧。總不能要求祭神像我們一樣辦一堆儀式。還是說妳想要?」

「我們已經偏離主題了……。現在不是在討論我和他的關係是否合理吧?」不能接受蓮目認真的問她這樣的問題,松若覺得自己煩惱的東西好像變多了似的。

「妳很介意他的不認真?」不用松若說得很明白蓮目也看得出紅烈最容易有的問題。

「沒可能受得了他老是像戲弄我似的態度吧!」

「雖然我同意祭神大人的態度和正經一點關係也拉不上,但是難道妳沒發現他只會對妳那樣做的嗎?開玩笑又好﹑逗弄又好,就算是故意去惹人生氣祭神大人也只會對妳這樣做而已。」以上說的蓮目都慶幸紅烈行兇的對象不是自己。

「但這不代表我在他眼裡是特別的。」松若嘟嚷著說。

「要成為別人眼中特別的存在,妳以為坐著等就可以的嗎?」沉思了一會兒,蓮目還是決定稍微鼓勵松若一下好了。

松若定睛看著蓮目好一會兒,她不禁佩服年齡比自己小的蓮目可以有比她更成熟的思想。果然生活環境不同人的成長也有很大的區別,自己在和蓮目同年紀的時間還在學校打打鬧鬧,可是蓮目已經有一個沈重的擔子在肩上了。說起來在人生經驗上蓮目應該可說是前輩了。

「蓮目妳…不打算說嗎?」蓮目一定也想成為天火眼中特別的存在吧?那她為什麼在等?松若歪著頭留意著蓮目的表情,連一個細微的動作都不放過,希望可以從中看得出一點端倪。

「我是侍神的巫女,還是巫女一天我都不用想。但想要他在我身邊我就一定要當巫女。」無奈的語氣伴著苦笑,松若實在沒有辦法再說什麼。恐怕以蓮目這樣的性格不可能忘得掉天火吧?現在還好天天可以見面,但總有一日天火會成家的吧?那時蓮目怎麼辦?

先前她的脾氣都可以因為天火而有這麼大的起伏…將來真的不敢想呀!

「與其多事我的感情,妳還是花時間在自己身上吧!如果妳不想有太多時間胡思亂想的話,我很樂意幫妳。」

「不…不用妳費心了。」松若慌張的扔了手上的軟枕爬到房間的門邊,隔著門板坐下來時卻看到昏暗的庭園有點異樣。

「咦?蓮目…妳有沒有看到那水池有點奇怪?」

「水池?」蓮目探頭看了看房門外的石景花園,驟眼一看沒看到有什麼異樣,但她還是站起了身走到門邊。

清楚看到水池的一刻蓮目嚇得瞪大了雙眼,藍色光點在水池中不斷瘋狂游走像是想由水中掙扎一讓,而且數量有增無減,這已經不是有點奇怪而是會令人覺得不寒而慄的現象了。

「那不是正常會出現的東西吧?」有一股強烈的不安感由心底湧出,松若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變得有點僵硬,她在害怕那些藍色光點,光點越是竄動得激烈她就越發感到不安。

「我從來沒見過…那是……神氣?」蓮目不確定的說,如果是過去沒得到神力以前她從沒有過這樣的異樣感。那種過份清淨冷冽的感覺有點像是紅烈加諸在她身上的神力,只是火神的紅烈的神力是熾熱的,而不是像現在感到的這樣沒有溫度。

「神氣?」松若覺得連說出這兩個字都很困難似的,越看她就越覺得呼吸困難,心也跳得特別快。她的身體好像是在警告她絕對不可以接近那些光點,不遠離那些東西她會被這感覺壓垮的。

「我去看看……」

「不可以!」蓮目一步也還未來得及移動松若已經死命的拉住她了,她額邊滲著白汗,臉色雖然還沒發青但手都開始抖了。

被她拉住的蓮目自然把松若的異樣全看在眼裡,她沒有戲謔松若膽小,因為上次在族長大宅時她已經見識過她大膽的樣子,而她現在冒汗冒得太不尋常了。

同樣都是巫女的她是不是感受到她沒感到的事所以起了這樣的變化?那些光點她們都可以看見,說不定這個假設是成立的。

「天火!」蓮目告訴自己要冷靜,那些光點一定有問題,只是她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罷了。

「巫女殿下?發生什麼事了?松若殿下的臉色……」聽到蓮目不尋常的呼叫聲,待在不遠處的天火立即就出現了,他一看到兩名巫女同樣臉色凝重立即變得緊張起來。

但是回答他之前松若先倒抽一口氣,天火剛才一出聲那些光點就狂暴地跳動,終於穿破了水面的禁制跳出了水面。光點牽動著形成帶狀的水流像是要衝向走廊那邊的兩名少女。

天火飛快的跑到兩名巫女的身前,抽出腰後的匕首戒備著水中冒出來的異形,可是即使如此,天火還是沒有信心可以擺平這不正常的現象。

「天火…不要被那些水碰到…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總覺得碰到的話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松若硬拉著蓮目退後了兩步,那些水多湧一寸她就越往後退一步。

「妳還好吧?」

「還好……只是我看到那混著光點的水實在沒辦法克制得了心裡的恐懼,沒來由的……」松若說得很吃力,其實比起恐懼,她內心更是慌張,她的直覺告訴她被那水碰到就有糟糕的事發生,可是她卻沒有任何自保的方法。

「巫女請退進房去!」天火的叫喊仍是稍微遲了一點,雖然那帶狀的水柱一有動靜時他已經出聲警告,他也試圖想擋住向走廊襲來的水狀異物,可是那水就像是有生命似的還利用它作為水沒有固定形態的避過了天火直直的撲向他身後的少女。

「適可而止。我記得我說過了吧!」

沒看到紅烈的人但是卻聽見了他有點像空靈似的聲音,在三人還在尋找聲音的出處時原本鋪在園景中的碎石同時在聳動,而其中幾夥更是彈到走廊上堵住了水的流進。

「這…這是紅烈做的吧?」松若看著差點就會流到房間中的水被泛紅的小石子蒸發頓時覺得安心起來,心情一旦放鬆她就覺得自己開始發軟了。

「但是他明明不在……」

「我在。」這次的聲音十分實在,穿著他平時最喜歡的拖地長掛出現在松若身後,他像是忘記了松若還在對他鬧別扭似的從後攬住了松若的腰。

正想反抗這突如其來的接觸時松若卻發現那一灘被石子蒸發掉大半的水所帶來的危機仍是沒有解決。

水是少了大半,可是大部份的藍光卻仍在餘下的水中掙扎著。一陣噁心的感覺掠過松若的腦海,這些光點該不會是什麼可疑的寄生虫吧?

攬著松若的紅烈自然很清楚感覺到她全身的緊繃,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他的眼神隨即變得冷冽無比,平日慵懶的氣息也在瞬間消息掉。

最貼近他的松若也不由得感到一點點害怕,她是有抱怨過紅烈老是不正經不認真害她分不清他對她抱有什麼態度,但現在她想紅烈還是像之前那樣有點無賴和不負責任好了!

現在的他太可怕了,站在他身邊都已經被他的氣勢壓迫著,效果比那些光點帶給她的更加強烈。

「紅…紅烈?」松若試圖叫了叫他,但卻沒有回應。平時的話他一定會懶懶的回她一句的呀!

沒有得到回應,她不得不把視線由地上那灘水移到紅烈身上,她轉過頭近距離看到他的臉部大特寫,在她尷尬臉紅之前她先發現了他的眼睛和平時看到的不一樣。

金紅的色調依舊,可是當中卻出現了像是光星般的亮光。

「不用怕。」

「吓?」一時間注意力都被他眼睛吸走,對紅烈突然冒出這句話的同時把她推到已經退到後方的蓮目身邊時松若只覺得一陣錯兮。

「天火,你的短刀沒辦法解決這些,你用這個。」紅烈把拿在手上的一柄長劍扔了過去給天火。「最大的交給我,其餘的你去解決。」

「是的。」雖然紅烈沒有說明要如何消滅這些水形成的異物,但既然給他的是一把劍,不是砍就是刺的了。

把其他的交給天火之後,紅烈垂眼看著地板上仍在掙扎的水中光點。

「我記得下午才警告了你一遍,不到半天你就迫不及待再來試探我忍耐的底線嗎?」紅烈對著那灘水說。後邊的松若和蓮目雖然覺得很詭異但都沒有出聲騷擾,因為那些光點真的好像聽得懂紅烈的話似的在慌張的竄動。

「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不只打碎這一面。」說完紅烈由袖口中抽出一柄很有歷史感的短刀刺進水光點聚集的中心,在刀尖碰到水的那一剎那閃過一道刺眼的火光,當四周的光線回復正常之後,所有異常的水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地板上一個新的穿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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