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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式樣簡單常見於商旅中的馬車在山道上緩緩行駛著,輕便的車上沒有放置滿滿的貨物,但人就坐了四個。三男一女這不平衡的人口分佈伴著同樣不太和諧的氣氛,除了車輪在行走中發出的聲音和山路四周來自動物或是虫鳴的聲響之外,這四個人並沒有很熱絡的開口說話。

「到底這狀況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呀?」原本也是坐在車廂之中,但沈默的氣氛實在讓天生愛說話的千翔十分痛苦。他想逗松若說話聊聊天,但才發了個音紅烈那像要殺死他再剁開幾十塊似的兇狠的眼神立即投來,害他基於生命安全什麼都不能說,要他這樣悶著千翔覺得十分痛苦。

與其活活悶死鬱死,千翔寧願和少話的天火一起坐在車頭,至少天火還會禮貌性的給他一點反應。

「不知道。」駕著韁繩,天火一點也不敢回頭看看車廂中那兩個相對無言,氣氛詭異的乘客,那兩個人之間有什麼事他也沒有資格插口呀!

雖說是馬車,但這次他們坐的和當初接載巫女由神居回去月照山的豪華馬車不同,沒有厚實的木板車廂,有的只是一個用來擋擋風的布帳。坐在前頭避風頭的千翔自然很容易看到車廂中兩人的情況。

真的是萬分死寂。

「紅烈,我想說很久的了,你臉上的傷……真的不敷一下藥嗎?」千翔一說完紅烈又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就知道不尋常。認識了這些天千翔就知道紅烈這個人雖然身手有兩下子,但同時也明白他的個性懶得可以,可以坐一定不會站,可以躺可以攤著就不會坐,可是他現在卻腰板挺直坐得端正的面向松若,這就出奇了。

不過這麼嚴肅認真的表情配上一副口腫鼻青眼窩還有黑輪的尊容擺什麼表情都只會讓人想笑。

「不能敷呀……」差點讓人聽不到的回答由紅烈的牙縫透出,語氣帶了一丁點的憂鬱似的。

「呃…為什麼不能敷?」這個才是問題吧?千翔狐疑的看著紅烈,他真的沒有辦法理解他為什麼可以忍受自己變成一個豬頭。

「先此聲明,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是松若之前說的什麼M。」紅烈嚴正的聲明,可以很快就因為說話的動作太大扯到嘴角的瘀青又哭喪著臉。

「我不是啦!要我說多少次那是誤會呀!再說我現在是關心你吧!誰叫你頂著這豬頭的樣子三天了!很礙眼好不好!你以為你不敷藥我身上會痛嗎?我由得你痛死! 」千翔氣急敗壞的說,那次一時口誤本以為大家都不記得的了,怎麼又要舊事重提!

「你不要理。就是要礙你的眼!」紅烈扭頭不理他。

「氣死人啦!」千翔還想追著罵回去,但擔心再這樣下去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的天火一手把已經把半身體探進車廂的千翔拉了回來。在天火笨拙的安撫下千翔好不容易才肯閉上嘴。

「妳看我這張臉多麻煩,讓我把青腫消掉好嗎?」見千翔沒打算再搞和,紅烈以剛好讓松若聽到的聲音說道。

「不行!」鼓著腮幫子的松若一下就否決了的紅烈的要求。

「上次的事我道歉好不好?」紅烈以前所未有的低姿態哄著松若,但是他的巫女很明顯不受這一套。

「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嗎?不行!這麼容易原諒你下次你又故態復萌的了。」原本松若挑起眉的模樣還算有點氣勢,但一配上她紅通通的臉蛋什麼威嚇的效果都沒有了。

「我保證不會的了。上次也只不過………」見松若有鬆口的跡象,紅烈立即走到松若的身邊,把他那有點慘的臉硬湊到她面前。

「只不過?那還說只不過?」說句心底話把紅烈的臉打成這樣松若有一刻是有點內疚的,覺得自己稍微下手重了一點。但是一想到那天他吻著吻著竟然想再進一步她就心裡有氣。

她很保守的說。才剛說了喜歡下一步就可以跳級到C的嗎?當時嚇了一大跳的她反射性的就送了一個直拳到紅烈的眼窩去,然後趁著他掩著眼睛呼痛的時候手上抄到什麼就扔什麼,結果做就了紅烈臉上的傷勢。

松若敢對天發誓她絕對不是故意的。只是紅烈那樣她會怕的嘛!松若這樣說服自己,努力的讓自己毆打紅烈的行為合理化。

「我什麼都還沒做的說…只是摸……」

「你還說!」松若一手把紅烈推開,然後死命的抓住了自己的襟口。上次雖然是隔著了衣服,但是還是被摸了呀!一想到那屬於別人的手在自己身上的觸感,松若的臉乍紅了。

「我不是已經答應了沒妳首肯絕不再亂動手了嗎?原諒我好不好?」舉高雙手作投降狀,紅烈等了三天,心想松若應該消氣了吧?這三天她都不和他說話他很悶呀!

「我原不原諒你和你治不治自己的臉沒有關係。」松若嘟嚷著說。

「不要這樣…我痛了三天,就是為了表示我的誠意呀!」誠意之餘是為了搏多點同情,不過這句紅烈不會說的。

「……」松若無言的看著紅烈真的心軟起來了。不說他嘴角的瘀青讓他吃飯喝水都痛得哀哀叫,而那隻還微腫的眼看上去又真的很可憐。

而且她也不想這副豬頭模樣繼續維持下去,一天有一半以上的時間紅烈都會出現在她面前,就像是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下重手毆打他似的。

「好嘛!」紅烈沒個祭神樣子的開始賴皮,目的要纏到賴到松若點頭為止。

「好啦……但真的不准有下一次呀!」

「我就知道松若妳不會這麼狠心的。」好不容易得到巫女的原諒,忍痛了三天的紅烈二話不說把臉上的傷治好。不用幾秒一張完好無缺的臉又重新出現在松若面前。

「什麼狠心不狠心的,你不那麼過份我也不會打你啦!」

「放心,我會好好拿掐的。」

「等等!你剛剛這句話有語病吧?什麼叫好好拿掐?你……」松若心中的警鈴大響,但來不及做任何防備已經被紅烈得手了。

「這樣囉!我知道松若還不討厭我吻你的嘛!」紅烈在得到松若的原諒時已經同時親了她嘴邊一記,既無賴的偷了一下香又不致於做得太過份。

「真…真是的!」不知道該生氣還是害羞,松若發現自己對紅烈的無賴撒賴越來越沒辦法了。

「只是一個小小的吻嘛!我苦等了三天的了。」

「你還好意思提三天前的事。」一提松若又氣了!「不要以為就這樣就了事,作為原諒你的交換,你是時候把事情詳詳細細﹑清清楚楚的交代清楚了吧?」

「呃……」

「又不想說了?」見紅烈支支吾吾的,松若就知道他又想拖延時間,好蒙混過去等她下次記起的時候再問。這一招他用過太多次已經沒有新意,也用得讓她麻木了。

「也不是……我要想想由什麼地方開始說起。」接收到松若眼中警告般的訊息,紅烈認命的嘆了口氣,沒法再瞞下去但他還是不想這麼早把錦泉會這樣做的原因說出來。

松若聽了之後會有什麼感想?他不想她會有任何慌張或不安。但他同時也明白,對於同行一起去約定之地的他們自己有必要把事情說清楚。

「那就由最開始的地方說?」

「要說好久,很麻煩耶!」紅烈苦笑了一下。

「我家有句話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想選哪種?」雖然對紅烈這個高高在上的祭神用威脅沒什麼用,從嚴什麼的只是空談,但總不能由得他拖得不了了之呀!

「等會中午休息的時候再說吧!所有人都有空坐下時。」見松若臉色沈下來了,紅烈還是投降了,剛剛才哄得她原諒自己了,絕對不能又惹她生氣。

「你說的呀!記得你說過什麼呀!」

「沒問題。」懶懶的笑著伸了個懶腰,紅烈很自在把頭枕到松若的大腿上了。

「喂!怎麼枕到我大腿了?喂!」

「讓我躺一下嘛!我有一點點睏。」

「算了。我腳麻了就會推開你的呀!你自己做好心理準備!」雖然心裡還是不覺得紅烈會乖乖把所有事情說出來,不過他肯點頭起碼也會說個八成左右吧!這也已經很好了。

那個約定之地是什麼?鎖匙是什麼她全都很想知道,因為她會出現在這裡就是錦泉計劃的開始,她很想知道自己在錦泉的計劃中到底是什麼角色。

她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某事件的主角,如果沒有被牽扯到這個世界之中,她和家人完成了北海道的旅行之後就是回去準備考試,唸她的書看看上大學還是找個文憑繼續唸。

人生的必經過程雖然也會有令人不安的環節,但和現在牽涉了人命的事件相比就只是小巫見大巫了。

「怎麼了?」枕在松若腿上的紅烈伸手輕輕掐了她的臉頰一下,讓想事情想出神的她回過神來。

「沒什麼呀!」

「別想太多吧!不是有說敵人的話不可信的嗎?錦泉說什麼都不要聽。」半瞇的眼睛透著微微的擔心,但他隱藏得很好,松若把這眼神當作紅烈開始打瞌睡了。

「嗯。」

「下一個歇腳點是杓紗的領地吧?」

「嗯。天火今早說過了。」

「那在到埗之前先睡一下好了。」

「你就只知道睡……」

結果當馬車到達杓紗一族的一個村集的時候,松若是被紅烈喚醒的。角色對調了的變成松若靠著紅烈的大腿睡著。馬車正在慢速,而四周也開始聽到熱鬧的人聲。

「到了嗎?」有點尷尬的爬起身,不理會紅烈露出腳被她枕得酸了想得寸進尺的表情。松若掀起馬車前方的布簾問。

其實她蠻好奇其他的族群的聚落,之前蓮目硬塞給她看過的書中她早就看到不少其他族群的名字,對她來說他們就像是少數民族一樣,心裡難免會有點外出旅行的期待。

「松若!前面就是市集了呀!不過馬車得停在外邊,等會找地方吃飯的時候妳有看到什麼喜歡的東西記得不要客氣要告訴我呀!」悶了很久的千翔一看到松若探出頭來顯得十分興奮,來過這裡不只一次的他開始興高采烈的介紹這裡有什麼好玩的了。

「呀……就說千翔你不要不停的送禮物了……」松若無奈的對千翔笑了笑,她在紅羅一族的宅子中已經有一堆他送的又沒什麼用途的東西堆積了。

「女兒家收禮物是天經地義的事,杓紗一族的紗很有名,女孩子一看到都會喜歡得不得了的。」

「哦……隨便你了。」松若很快就放棄阻止千翔的花錢大計,他花的不是紅羅一族的錢就好,反正就算她說多少次他一樣會亂買。

往前方看過去遠遠已經看到熱鬧的市集,天火找了一個停馬車的地方,給這村集的守備付了一點看守費之後他們四個就下了車準備找吃的和購入旅程上要用的乾糧了。

除了松若之外,三名男人的髮色讓途人注目了一下,但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再被來來往往過路的人或是走商的商人吸引,一路上也沒有惹到麻煩。

松若心想這就像是十年前左右街上看到一個金毛青年一樣吧!因為少有所以人們會避之則吉,但時而勢逆,現在頭上不弄點顏色就是土氣。

「松若殿下,杓紗一族的祭神被稱為紡織之神,對於紡紗之類的製布工藝這一族是最好的。編織的技巧,染布的配方都是獨一無二的。之前在族裡準備給妳在宴會上穿的就是用杓紗一族的成品縫製的。」發現松若好奇的東張西望,而紅烈又偏偏和千翔在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單打攻擊中,天火雖然覺得有點逾越還仍是主動開口和松若攀談了。

「那個很漂亮的呢!」想起自己那套很漂亮但只穿過一次的衣服,松若高興的笑了一下,然後又想到那晚自己喝醉了酒……

「是的,不過有點難以啟齒的是我們紅羅一族還沒有富裕到買最高級的。」

「不是吧!那已經很棒的了。」絲一般的感覺耶!又輕又有精緻的繡花,那種東西可能比名牌手袋更昂貴吧!

「給殿下的當然要最好的……」

「當然了!給蓮目的也要最好的呢!怎樣,要買點拌手禮嗎?」

「這個……」

「我想只要是天火買的蓮目都會很喜歡呢!」

「會嗎?」

「絕對會……不過天火不要學後面那兩個人呢…由下車到現在就一直在吵,到底有什麼可以讓他們吵這麼久呀?」松若沒好氣的轉頭看了看那兩個還在鬥嘴的男人,她大概也猜得到他們又在吵什麼。因為大街兩邊有很多小攤子,千翔由剛剛開始已經三番四次想衝過去買東西,而紅烈就一臉不甘的極力阻止。

「他們這樣很精神…也還好。」天火勉強的說了這句,然後就走過去勸架了,再吵下去全個市集的人都會圍過去的了。

天火這個消火器果然有效,幾句話就把千翔擺平了。聰明的天火也知道自己對紅烈說些什麼都好都不會有效果,所以他都會直接由千翔那邊入手,而偏偏千翔對天火這種個性的人沒有抵抗力,據說是天火會讓他想到他的從兄百風,他從不敢違逆百風的話。

「妳在看什麼?」松若蹲在一邊看著小攤上的女用頭飾,而終於閉上嘴的紅烈和千翔也湊到她的身後。

「只是看看而已。」

「老闆,這個包起來。」千翔眼睛轉了轉,然後把松若剛剛在看的一把梳子買了下來。

「來。日常必需品,收下也不會有什麼不妥。」

「那謝謝了。但真的請…」

「是的是的。妳說當我是那個什麼……妳上次說的…購物依什麼的。」

「是購物依存症。是絕症呀!會把身上所有的錢花光,然後欠債累累,不得好死的呀!」

「每次聽完妳說我都覺得恐怖……」千翔打了個冷顫就走開了逛到另一個攤子,然後松若拿著手上的梳子站起身,卻發現紅烈仍站著看著攤子的東西一言不發,表情還有點凝重似的。

「紅烈?」

「這個……」紅烈彎身拿出一個插梳的頭飾左右細看。

「這個是仿照北地風格打造的呀!客人喜歡的話可以算便宜一點。」老閭剛剛買了一個商品心情大好自動就提出折扣來了。

「好呀!這個我要了。」紅烈買下了那個頭飾,然後一言不發的別到松若的頭上。

「送我的嗎?」這個頭飾她也喜歡,但是紅烈的表情太怪了,和之前硬塞禮物給的他不同。

「嗯。這我也是模仿我兄長做的。他以前也是這樣替自己的巫女親手戴上他親手做的頭飾。」

「兄長?紅烈的兄長?」松若有點驚訝的開口,他的兄長自然也是祭神,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族的祭神罷了。

「妳不是要我把以前的事由頭說出來嗎?那就把天火和那害虫都找來,先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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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某人 (竹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