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降下了細白的花雨,每一片花瓣散發著夢幻般的微光。松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眼前就只有一片黑,花瓣輕輕的落在她的身上卻在碰到她的一刻化成了細碎的亮片。

很漂亮但很不真實。

眼前出現了亮光。燈籠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在眼前,形成了兩列壯觀的燈列。這畫面似曾相識,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不可抗力的吸力,她還完好的站在原地。

松若覺得這裡可能是兩個世界的交界,就像那些奇幻故事一樣,世界之間有著常人不可能到達的通道。那些燈籠是指路用的。但問題是,向著燈籠的方向前進是回去原來的世界還是回到紅烈的世界?

燈籠的旁邊沒有路牌,這一次也沒有墨翠軟軟又溫柔的噪音。

她想回去。

現在就想回去紅烈的身邊。

花瓣雨停了。燈籠消失了。出現在松若眼前的簡樸的木構建築,身下是舒適的被褥,房屋的古雅擺設她記得,這是紅羅一族神居的房間。

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地方。

也是她第一次見到紅烈的地方,急忙的爬起身松若著急的想找到那抹紅色的身影,但走出房間看到的全都是不認識的臉。

一張張沒有生氣﹑陌生而且沒有表情的臉孔紛紛的轉向她,那空洞的眼神明白的告訴松若這一切都不尋常。

就算四周的環境是她熟識的,但內裡的『人』卻不是。

松若退後了一步打算先退回房間再作打算,她需要好好的想一下自己現在到底是處於什麼情況之下。她記得眼前變得一片黑暗之前她是被錦泉抓到的……

手鐲被硬生生的脫了下來,人被帶到水潭那邊,她看到紅烈和珧瑋了。然後錦泉拿著那面黑色的鏡子。

但為什麼轉個眼自己又會來了這個地方?

是錦泉把她送過來的嗎?那麼那些陌生的人是錦泉安排的了?

松若不安的抱著自己雙臂,赫然的發現了手上的傷痕不見了。愕然的看著完好無缺的手腕,松若開始搞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事了?

不是說她錦泉借用黑鏡的力量拉過來這世界的嗎?那麼現在她也是被黑鏡的力量扔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錦泉一定不可能這麼好心把她送到紅羅一族的地盤的。

松若可以用來思考的時間不多,房間的拉門很快就被人粗暴的扯開,那些陌生的人把房間的出入口都堵住了,甚至由庭園也很不少人扯開竹簾走了進來把松若團團的圍住。

『妳才不是巫女!』

『我才是呀!』

『冒牌貨!』

『去死吧!』

一聲聲帶著怨毒﹑憎恨的聲音始起彼落的把松若拖進了無限的恐怖之中,那些沒有表情的臉慢慢的變得猙獰﹑他們的眼神像是要把眼前的人詛咒到地獄深淵一樣。

他們的臉就像惡鬼一樣。第一眼見到時松若嚇了一大跳,然後她想到了珧瑋說話那面黑鏡和鬼。

那就是說這些東西都是鬼?

「搞什麼……」松若臉有難色的看著圍住自己的『鬼』群,知道這些都不是『人』之後松若反而覺得安心下來,起碼這不是真真正正紅羅一族的神居,她所認識的那些人並沒有變成這些可怕的鬼。

但手無寸鐵的她在由圍堵的情況下根本沒有辦法突圍而出。接下來不會是上映X化危機那樣,她得徒手在地圖上找尋合用的武器打怪?

但是她根本是被圍住了呀!

猙獰的鬼一步一步的走近,他的架勢擺明等一下他們一定會撲上來把她給撕了!

『妳才不是…不是……』一隻鬼叫了起來,隨後像傳染一樣圍著松若的每一個都哭叫著,這些聲音令人毛骨悚然,松若忍不住掩著耳蹲了起來。

頭頂上震耳的聲音繼續響起,鬼魂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利用叫喊來抒發自己的遺憾,松若趁著這時間在鬼群之間小心的移動,好不容易逃出了塞滿了鬼的房間。

「煩呀…這些不會是想當巫女想瘋了的鬼魂吧?」

神居的格局和她印象中的一樣,但出了寢殿的範圍她就不清楚了。那時候照顧她的大嬸們根本就不會容許她一個人在四週亂逛。

這裡不是真正的神居,就算找到門口也不是真正的出口。

松若不得不讚賞了自己一下,遇到這樣的情況她竟然可以冷靜的面對,雖然心裡還是會有點不安,但起碼她沒有被那堆鬼叫著的怨鬼嚇破膽,還能告訴自己這一切珧瑋和紅烈都說過有關的憶測。

沒有事的,她只要想辦法找到出口就好了。

小心的避開少數還在外邊走動的鬼,松若來到了神居的舞台,在那裡她看到了一個令她安心的人。

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的華麗紅大掛,隨便披在身後的金紅色頭髮,那張長在男人身上太過艷麗的臉松若不會認錯。

「紅烈!」一下子松若就忘了這裡是黑鏡建構的世界。

「哦。是妳呀?」金紅色的眼睛半垂著斜斜的看了松若一眼,眼中只有冷淡而且嘴角勾起的笑卻不是松若熟悉的微笑。

冷冷的,就像看到已經玩厭了的玩具的眼神。

就算可以告訴自己眼前這個紅烈是假的,松若的心還是痛了一下。

那是假的。松若這樣告訴自己。

但是當一個自己熟識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那聲音那面容和印象中沒有不同,太過相似令她在說服自己的時候多了幾分困難。

「不說話嗎?」那邊的紅烈挑了挑眉,狀甚不滿的等待松若開口。

紅烈不會這樣對她說話的。

「那是什麼眼神?妳是在想我是不是假的,是不是錦泉利用黑鏡做出來的假象吧?」紅烈拖著長長的衣擺走到松若的面前,看著眼前這個認識但陌生的人,松若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但她一退對方就上前一步。兩個人的距離沒多沒少的維持在一步之間。

俯視自己的眼神十分陌生,松若從來沒有見過,就算是第一次見到紅烈,那傢伙就趴在她身邊時也沒有這樣看過她,即使他那時候故意找她的碴捉弄她時眼神也是帶著笑意的,不會冷成這樣子。

他說出了她心裡在想的事,被人看穿想法令松若有點不知所措。她不只是猜這個紅烈是假的,她根本是希望這就是假的。

「難道就不是嗎?」松若的聲音嘴硬不服輸,看到紅烈的臉擺出這樣不屑又高高在上的表情她真的有點想用力掐他臉頰的衝動。

但不行,敢掐這個冒牌貨她可能會死得很慘,她沒有戰鬥力,就算錦泉做出來的這個冒牌沒有紅烈實力的百分一,但也足夠把她打個半死了。

這很明顯是精神攻擊。松若再笨在看到一堆會纏著自己的怨靈和態度般若兩人的紅烈後就知道這九成是攻擊心中最脆弱的部份的攻擊。

不然她實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來解釋了。

不知道以前珧瑋的巫女到底看到了什麼,但能夠肯定的是這裡的人都單純到不行,要是在一個善良的巫女面前出現一大堆像要吃人不吐骨的怨鬼追著自己,然後自己的祭神出現冷言冷語更可以說些更過份的事的話,以祭神為天的巫女們一定會受不住陷入絕望的深淵吧?

她可以想像得到如果現在自己和蓮目對調,那個有著高傲的個性和自尊心的少女遇上剛剛的怨鬼們可能已經感到很沉重的壓力,就算她再重視巫女的位置大概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合適者吧?

或是生出自己搶走了別人位置的罪惡感。

然後只要天火或是紅烈的幻影冒出來打擊一下蓮目恐怕就玩完了。

幸好,松若根本就不太在意做不做巫女。

「我不需要妳了。人類本來就只是用來使喚的,別再要妄想能和我站在同樣的位置。」

冒牌的紅烈勾起一個殘酷的笑容,然後她的脖子就被紅烈掐住了。

「妳很礙事呀!妳的利用價值已經完了。給我死一死吧!」單手掐住松若的脖子慢慢提起,松若的雙手死命的抓著他的手腕想他鬆開。

窒息的感覺不是假的,她真的呼吸不到空氣,眼前開始發黑,意識越來越遠,模糊的眼前只剩下還在笑著的紅烈。

該死的!就算是假的她回去後也要找紅烈算帳!他這個笑容太討人厭了!

大難臨頭還有心情想無聊事,松若在心裡罵了自己一下,扳不開脖子上的手她遲早都會缺氧死,在死亡降臨之前人都會徬徨無助,松若也只能努力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這個神居是假的﹑這個紅烈是假的,而脖子上的手都是不存在的。

「嗚…」在意識離開身體的瞬間她只來得及發出一絲悲鳴。

四周仍是一片的漆黑沒有半點光線。氣溫很低﹑低得會讓人手腳僵硬的那種。松若再次閉起眼,想著這片黑暗這次又要把她扔到什麼地方,又要讓什麼人殺她一次。

又再是紅烈轉個場景掐她脖子嗎?還是換天火﹑蓮目他們先來一段罵再處置她?再不是讓她的父母姐姐出來嗎?

如果一一經歷下去的話的確會讓人精神崩潰的,就算告訴自己是假的,不知不覺也會變成這一切其實是真的,只是你不願意去相信。

這種心理攻擊很恐怖,而且防不勝防。

四周看似沒有要轉換似的,唯一不同的是手腳越來越冷,就好像泡在冰水中一樣甚至有點刺痛。這不太對勁,她整個人的確像是泡在水中了。

赫然睜大眼睛,那面黑色鏡子就在遠遠的頭頂上方,水面有一層磨砂白的東西阻隔著,看這裡的溫度那大概是冰吧?不然這水怎會像冰水一樣冷。

冰面上不時閃過白色或是藍色的閃光,而且在水中都聽到了上方的悶響和震動。

這又是黑鏡的把戲嗎?

松若動了動凍僵了的手,輕輕的摸了摸脖子,很痛,冷壞了的指尖碰到東西的痛和脖子上的疼痛不是假的。

真的有東西掐了她的脖子!

倒抽了口氣的同時松若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她看到了自己的頭髮和衣擺在水中飄呀飄的,但她卻還呼吸得到。

她應該還沒進化到有腮可以水中呼吸的。

脖子上的手移到臉上,碰到了一個像是圓球狀的東西,透明的所以她沒看到眼前有東西把水隔開了。

潛水罩?松若不太放心,擔心這暫時讓她沒有溺死的圓球下一秒就會爆破。雙手沿著圓球表面摸了摸,突然一條微亮的金絲在妥前掠過,一張像壓扁了的動物臉孔貼著圓球表面顯現了出來。

因為壓扁了的關係松若根本認不出這是什麼東西。

扁臉和松若對視了一下,然後圓球上的圖形有點艱辛的改變了構圖,重新組織成一條像蜥蝪形狀的東西。

「金龍!」

她都忘了金龍被收在鍊咀中她一直有戴著!

不會又是錦泉的精神攻擊吧?

金色水龍扭了扭身體從圓球上分裂了出來,原本有一條手臂長的水龍變成了一只白灼蝦的大小。

水龍在水中的動作很流暢,它像是在引路似的朝著一邊游去,游了一小段又停下來像是等待般,松若努力的活動自己的手腳,但水溫的冷讓她的前進速度慢得可憐。

她要凍僵了。她現在根本就泡在冰水裡面,就算有個水泡泡讓她不至於被淹死,但這種溫度她大概支持不了多久就得凍死了。

金龍帶著她游到水潭的一邊,大概是較淺的地方,在這裡感覺壓力沒那麼大,而且頭頂上閃過的亮光也比之前在的位置來得清楚。

這一帶長了很多長長的水草,如果是平時松若一定會覺得很恐怖,但她現在巴不得抓過一束來固定自己,她實在沒足夠的氣力繼續在水底中游來游去了。

不知道金龍弄給她的水泡潛水罩能支持多久,她這樣喘氣下去很快就會缺氧了吧?

金龍也像很疲倦的停在松若的肩膀上,一人一龍像珊瑚魚般躲在水草之中,不知道是不是這裡的植物密度比較高,也更接近那層封閉了出口的冰層,但水溫好像沒有之前的冷。

要離開這裡是不是得游到冰層下面把冰塊鑿開?拿什麼鑿?徒手嗎?

看了看四周,除了水草什麼都沒有了,水潭底也沒有人扔過垃圾進來,手邊完全沒有可以利用的工具。

松若看了看待在自己身上的迷你金龍,它瞇了眼睛在喘息了,看來鑿冰層這工作沒辦法要他勉強幫忙。

她還是得想辦法自救。

如果是軟土的話她還可以用手去挖,冰層嘛……想到這裡松若又往頭頂的方向看過去,這次除了外面的閃光之外還多了一些黑黑的東西。

有著之前她在幻象之中看過的那些陌生人相似的形勢和表情,這一群黑影從冰層中的黑鏡滲出,然後無視水壓在水中游動。

松若下意識的就往水草中躲,她只期望那些難纏的怨靈發現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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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某人 (竹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