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旗國新君登位的典禮已經決定在春天時份舉行,看著案桌上由禮部送過來的邀請公函,凰榆心裡有點不解的翻開來看。這種與外國結交的事禮部不等明早的朝議上說竟然事前先送過來給他一定事有蹊蹺。

上面的公文和一般的國事文件一樣都是用著一成不變的官腔用詞,這種小心眼又謹慎的東西到底有什麼需要特地給他看了?

答案是附在正式公文之下的一封信。寫信的人是南旗國十五王爺洵杞燕,信的內容是他個人想邀木凰榆出使。

一國的王爺這樣把個人書信夾在公文中送呈實在是一個笑話,就算私交甚篤這種時候也應該要避嫌,更叮說他們之間的交情並沒有那麼好。那個洵杞燕是神經太大條還是已經瘋了?

禮部尚書應該是擔心事前沒無知會凰榆而在朝儀上公開這封算是私人的信件會遭到責難吧!只見他一直不敢直視凰榆,非常不安的站在堂下等待指示,充分表現出他的為難。

「你和我一同去見主上。主上現在應該還在御書房。」凰榆拿起公文領著禮部尚書往御書房走去。

「敢問御史大人已經有什麼主意了嗎?出使一事……」

「一切先稟報主上。」凰榆的語氣明白的表露出他不想現在談這個話題,禮部尚書會意的閉上嘴。因為他們兩個都知道,要出席南旗國新王登位的典禮,派出的使者身份不能低,最好是皇室宗親的人,既是給對方面子,也是不讓人小瞧的一個手段。而景國現在的宗親皇族,不說被幽禁的三王爺,就數他的世子瑤瑾和太上皇,這兩位人物一個身份太過尊貴,一個太過年幼,再數下去就只有他這個同是木姓又身為高官的御史大夫了。

他要出使的事不用稟報木映藍和凰榆自己也大抵有個打算了。所以當邀請公文和洵杞燕的信呈了上去後,木映藍心中也和凰榆有同一個想法。

「就讓我去吧!主上。不過要在春天抵達南旗的話,現在就得準備祝賀的賀禮清單了。」景國現在入了冬,和南方最冷也不會下雪的南旗不一樣,即使有馬車,寒風仍會四通八達吹進車內,實在是不會令人感到愉快的旅程。

「禮單的事禮部尚書你看著辦,盡快擬好。你先退下吧!」木映藍下達指不之後就遣退了禮部尚書。

「不想去嗎?」木映藍看著凰榆臉上難得看到的不快。

「太遠了。我對遠行實在提不起勁。不過這次也是沒辦法的事,主上不用放在心上。出使的事我會妥善處理的。」比起走到遙遠的國家出席一連串的儀式酒宴,留在景國自在得多。

「那就交給你了。」木映藍笑了笑,知道凰榆說一就一,他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會處理得很好。

「是的。」凰榆已經暗暗決定,有膽子寫信叫他去的洵杞燕,到他到達南旗之後他一定會好好回敬的。

「那麼…風望。」木映藍想了想,然後深意的笑著喚了守在旁邊的風望上來。

 

「主上有什麼吩咐嗎?」

「風望你也準備一下,你擔任凰榆的隨身武官一同往南旗國吧!」

「主上,你的身邊…」同一時間風望和凰榆都提出了反對,雖然南旗帶來的事件現在告一段落,不過要凰榆和風望兩個人都同時離開木映藍的身邊他們任何一個也不會贊成,這叫他們兩個怎可能放得下心!

「有寶釵在,而且我可以叫堯卿或是虞卿來,再說不讓風望保護凰榆我會擔心的。好了!我決定了。是皇命。要抗旨嗎?」木映藍不容他們反抗的搬出了御旨,讓兩個人沒辦法再反抗。

「屬下不敢。」風望無奈的領了命,他除了準備出使隨行的護衛安排之外,也得好好安排他離開的這期間木映藍身邊的護衛人選,畢竟堯天剛和虞璣本身也有公務,沒可能一整天都跟在木映藍的身邊。

「你們回來的時候我的孩子也該出生了吧?在孩子滿月之前要趕回來。」如果照南旗說的日子完成儀式,應該在四月中旬就可以起行回國,應該趕得及他第一個孩子的滿月宴。

「比起南旗的國宴,當然是主上的宴席令人期待得多,凰榆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來了。」

 

由接到邀請函到出發之間的一個月之間,不論是出使的人數﹑禮品和行儀等準備工作都讓凰榆和風望忙得喘不過氣,好不容易在出發前幾天免了上朝才讓凰榆有點喘息的機會。經過御花園和真澄聊到寶釵的往事讓凰榆的心情輕鬆了不少,帶著愉快的心情他來到了鳳霜白天工作的地方和她稍微聚了聚。

「難得凰榆大人會在百忙之中抽空來和我喝茶呢?」嘴上這樣說,事實上鳳霜十分歡迎自己的弟弟的到來,這陣子他忙得沒怎樣在後宮露面,自己兩姐弟也就沒什麼機會見面了。

「妳就別損我了。」

「還好在你出發前還記得來一趟。這個你帶好,嚴冬中遠行不是易事,之前你又臥床好一陣子,可不能大意的著涼病倒。」鳳霜把一套她親自縫製的皮裘手套和領巾交給了凰榆。

「妳真細心呢!謝謝。」凰榆高興的接受了禮物,的確有了這兩樣東西他就不用太怕冷了。

「要是我不替你準備這些,也不知道你府中的下僕會不會記得添置,要是你在途中病倒就麻煩了,你想害護送的人都跪著回來請罪嗎?」鳳霜故意諷刺一下凰榆,提醒他記得要保重身體。

「那可不會,我可不能讓風望因為我而受罰。」凰榆托著頭接過凰霜遞過來的熱茶,樣子簡直像個惡棍想到什麼美人兒似的。

「……」

「說起來,如果天氣冷得連這些都不能禦寒的話,抱著風望應該是不錯的方法。他看起來就是個不怕冷的人。」

「凰榆…你和風望不是真的和流言的內容一樣吧?」

「妳認為呢?」凰榆露出一個別具深意的笑容,嚇得鳳霜的心一下子跳快了很多。

「不…不是真的吧?」身為後宮首席女官﹑一向伶牙俐齒的她少有地說話打滿了結。

「如果變成真的?」凰榆那媲美女人的秀氣臉龐加上他好像十分期待的眼神,對於早就對凰榆臉孔有免疫的鳳霜似乎也還有一定的殺傷力。

「呃……」鳳霜說不出話了,她一直都認為流言說的不是真的,那只是凰榆的惡作劇,不過現在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怎麼說,她甚至覺得凰榆好像有點認真似的。

他是認真的。鳳霜在心中悲鳴起來,想不到她的親弟開玩笑玩出火來了。一開始或許是他覺得好玩才弄出這些流言來,不過凰榆可能自己也不知道,現在他期待的神情連鳳霜也沒有看過!

「看妳的樣子真有趣,好像天要塌下來似的。連主上都放心讓風望和我去了,妳還怕我吃了風望嗎?我又打不過他。」凰榆的安慰說話完全打不動不了鳳霜的心,誰人不知凰榆要人性命從來不必自己動手的,用手段就可以了。風望又是凰榆的好友,哪會處處提防,絕對是送羊入虎口呀!

對於凰榆的話鳳霜完全不敢回應,因為當她知道木映藍讓流言四起的兩人一同出使之後她也顧不得這是主上決定了的事而私下表示反對。可是木映藍卻笑著和她說。

「如果他們倆真的如傳言那樣,風望隨不隨行也改變不了什麼,鳳霜妳又何必擔心呢?」

如同好幾年前傳出凰榆戀慕他時一樣,木映藍好像根本不擔心似的。不過這次不是哥哥對弟弟的過份關愛呀!

「主上,但是萬一是真的……」

「那鳳霜會因為是真的而不要凰榆這個弟弟嗎?」

「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沒辦法不擔心呀!」

「如果那樣凰榆會高興,我們也沒辦法呢!不過我們木氏這一輩不停有斷袖的疑團呢!先是我和凰榆,之後是我和真澄,現在是凰榆和風望呢!」

主上呀!這實在不是值得開心的事呀!不過事實上她也認同木映藍說的話。

「鳳霜妳走神了。想什麼想出神了?」

「還不是你了。總之這次出使南旗你好好照顧自己。」現在只求風望不要真的被凰榆拐了吧!唉……

 

出使南旗國的隊伍,木凰榆作為主要的使者自然會成為主角之一,不過事實上行進路線和進程的安排卻是由一名將軍負責,護送使者和賀禮的隊伍少說也有二百人,用作護衛也是十分充足的人數。

而將會作為凰榆隨行武官的風望也在出發前忙著和一眾武官了解路線上有什麼風險,在景國內自然不會遇上什麼大問題,問題是出於兩國國境附近。

由於南旗國之前王子爭位的亂事,上至京官下至地方小吏都只顧保命疏於政事,所以在邊境出現了不少流民,雖然國勢平定情況改善了不少,不過一些已經犯下重罪不敢回鄉的流民仍潛伏在國境的山上,為兩國旅人帶來不少麻煩。今次出使最重大的安全問題就和這些流民有關。

「雖然在邊境會有守軍護送,不過還是大意不得。風大人,御史大人隨身的安全就勞煩你了。」負責的召夏寧將軍在地圖上指出今次出使的路線,也在上面點選了特別需要注意的地方,

「份內之事,請不要客氣。御史大人身邊的近衛會是那幾人呢?我想先和他們見面。」

「他們就在外面……說到御史大人的近衛工作,召某也不瞞風大人了。那些年輕人想向你請願免卻和御史大人同室的差事,我已經訓斥過的了,但老實說他們對於和御史大人共處一室十分抗拒,就算下軍令要他們服從恐怕他們心裡也不情願。」召夏寧說得十分尷尬,就連他看風望的神情也有點奇怪。風望當然也十分明白這是因為那個流言的效果,就此風望也無話可說。

「夏將軍只要和他們說,越是不情願御史大人就越高興。」風望淡淡的說,而他也把凰榆的個性拿掐得蠻準確,要是凰榆知道安排給他的近衛怕他對他們『上下其手』的話,說不定他會想盡辦法戲弄他們好在旅途中消磨時間。

召夏寧聽到風望十分認真的建議也在腦海中勾勒出凰榆壞心眼的樣子,他的招牌笑容實在令文武百官印象太深刻了。風望說的同時也提醒了他,不想自己也一同遭殃的話就要小心行事。

風望的話立即就被召夏寧的副將傳報出去了,想必會讓底下的士兵安下一半的心,另一半仍然會提心吊膽吧!

「將…將軍!」未幾,剛出去不久的副將慌慌張張的走了回來。

「什麼事慌張成這樣!真是的!」

「將軍!御史大人來了!」

「什麼!」同一時間,召將軍的神情變得和副將一樣驚慌了。

而風望則是暗暗嘆了口氣,凰榆什麼時候會熱心得親自來視察隊伍的準備了?一定是這陣子不用上朝他太閒來找樂子,而那個樂子不是他的話就是召將軍吧?想到這,風望搖搖頭隨著慌張的召夏寧出去迎接了。

本來在外面忙碌走動著的士兵們現在都變成一個個僵硬的雕像,樣子比較俊秀的紛紛不由自主的躲在其貌不揚的同袍後面,可見他們的擔心真的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化解得到。

和有著這奇怪顧忌的士兵們一起出發到底會不會有問題?這個關乎大家安全的問題不停在風望的心中盤旋。

「風望!這陣子你忙得都找不著你呢!」凰榆神態悠哉的拿著扇子走了過來,他並沒有理會一旁戰戰兢兢的士兵,也沒有為難召夏寧和他的副將,就好像他真的是來視察一下而已。

「凰榆大人,特地過來是有什麼吩咐嗎?」風望對凰榆的話只是點點頭回應,然後就詢問正事了。他知道凰榆有時間就是愛胡鬧,就像他們的流言一樣。

「沒什麼,只是來看看準備得怎樣而已。看樣子都已經差不多了吧?召將軍。」凰榆見風望算是十分明示的要他說正事,他也十分合作的叫了召將軍來向他報告。見凰榆認真的和召將軍談到各種準備工作,風望也稍稍的退開,決定在出發前先向由他指揮的近衛們打個招呼。

四周的士兵也已經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而那幾個特別挑出來作近衛的都是年輕人,而且不知為什麼他們幾個都沒有一般士兵應有的粗獷,反而全都長得斯斯文文。第一次把他們的臉看清楚的風望覺得自己開始有點頭痛的跡象。

這幾個看似實力平平的青年到底是實力過人而中選,還是因為他們的那張臉而被選出來的?

「你們幾個,帶著劍跟我來。」風望叫了一聲,然後那幾個青年士兵就提起自己的劍跟著風望到了旁邊的校場,要人騰了點空間給他後即席試了幾人的實力,六個年輕人之中就只有兩個人有辦法抵擋一下風望的攻擊之外,其他的四人才格了幾劍就敗陣了。

對於選出來的近衛只有這種實力,風望的臉色立即就沈起來了,雖然他自己的部下得留在宮中協助主上的護衛工作,不過木凰榆身邊的近衛也不是這樣濫竽充數吧?真的由這六人和他負責保護的工作,那就不只是保護一個人,是三個人保護四個人了!

「風大人臉色很難看呢!發生什麼事了嗎?」不知什麼時間已經和召將軍談完正事的凰榆走了過來,看到不是癱就是坐在坐上痛呼著的四個士兵揚起一笑,笑得令跟在他旁邊的召將軍毛骨悚然。

「沒事。只是正好想找召將軍換一換這四人。」

「說起來他們幾人怎麼都長得這麼秀氣?」凰榆看了那六個年輕人一眼,和他們原本想像的感覺不一樣,凰榆看他們的眼神有點冷,甚至是不在意,和他們聽到的傳言不一樣。凰榆用他的招牌式笑臉看向召將軍,令後者開始冒起了冷汗。

這次風望也沒辦法幫著他說話,因為他也對六個人中有四個這麼不濟的人在感到十分不滿。

「這個……」

「召將軍不會以為我重視臉皮比實力重要吧?」面對凰榆那張漂亮的臉蛋和優雅的笑容,召將軍突然覺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事實上這六個人也不是他親先去選的,他只是吩咐下屬在麾下士兵中找幾個人出來,不過沒料到真的這麼中看不中用。

「我木凰榆喜歡有實力的人,不是這種花瓶。」凰榆看了看被風望剔出近衛名單的四人,說長相又不是真的十分英俊,加上實力這麼遜,凰榆有點被人看輕了的感覺。雖然他也知道會以臉皮為挑選首要條件也有一點點是自己的責任,不過他以為自己營造出來的形象還算專一的,現在這算什麼?給他美青年後宮嗎?把他當作什麼淫棍了?

「御史大人請恕罪!下官立即去選過幾個人來!」召將軍慌張的想告退,可是卻被凰榆阻止了。

「召將軍,你是聰明人吧?」凰榆示意召將軍走近他一點,然後他才用比較小的聲音說。「流言歸流言,正事著緊一點,別讓風大人再操心近衛的事了!」

凰榆的警告像是利箭一樣直刺召夏寧的心坎,不過即使凰榆不警告他,他也定必事事過問不會再出這樣的批漏了。

「風望有空嗎?跟我來一下。」凰榆來視察準備的工作告一段落,也好好督促過召夏寧好好辦事了,再來就是他的自由時間。

風望無言的跟著凰榆離開,繞過和凰榆格格不入的校場看到禁軍其他隊伍的士兵在練習,在這揮灑汗水的地方,凰榆的存在比真澄更加不搭調。

「凰榆,你真的只是來看看準備工作的嗎?」

「不,我來找你的。不過一來就明說要你跟來,你一定會為了流言而困擾吧!」凰榆輕輕一笑,像是開玩笑似的說著。

「不是說過我沒在意的嗎?」

「唔…雖然是,不過我還是應該體貼一下風望的立場呢!」

「……」直覺覺得凰榆又不知在玩什麼的風望沒有回答。

「風望,我很期待和你一起出發呀!晚上我們可以獨處了。」

 

長途的公務旅行其實是很無聊的,凰榆這刻已經在心底抱怨過不下百次了。出發至今已經過了三天,出了舜明往南行,沿路坐在馬車中無所事事的,又不是去郊遊,官道兩旁也沒有什麼特別壯麗的風光,一個人坐在馬車裡除了悶就只有悶了。

馬車的車廂內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看書也沒辦法看太久,又沒有人和人說話,他實在覺得悶了。由車窗看出去,風望騎著馬跟在馬車的旁邊忠實地履行他護衛的職責。別人這麼認真的工作,凰榆也不好由車窗找他聊天解悶。

「看你的表情不太愉快似的。」接近中午的時份來到了官道上的一個驛站,他們會在這裡用過簡單的午餐再繼續趕路,而隊伍中全部官員中最尊貴的凰榆現在滿臉不爽的坐在驛館的偏廳,同行的文武官也不敢走近他身邊的四呎範圍。

風望作為近衛很自然站在他的身邊,就如同保護木映藍時一樣。

「很悶。等會你不要騎馬了!和我一起坐馬車!我再這樣一個人在車內發霉的話,不用等去到南旗我就先鬱悶成疾了!」

「同坐馬車不妥。」風望搖搖頭反對凰榆的提議。

「我不理妥不妥。要不備馬給我,我不坐車。」邊說凰榆邊接下風望遞給他的茶,眉頭仍然緊緊鎖著,似乎十分堅決一定要由他提議的兩個方法中的其中一個。

「……」風望一下子也不能給凰榆一個答案,如果由中午之後一直騎馬直到黃昏凰榆支持得住嗎?雖然不是在馬上狂奔一個白天,但是不習慣的人光是在馬上踱步也夠他受了。而趁著凰榆用餐的時候,風望就去找召將軍借了一匹馬來,還是先讓凰榆嘗一下辛苦之後才會乖乖坐回馬車。

凰榆的騎術也是很有保證的,他手腳還算俐落的上馬,然後讓馬兒走到風望的坐騎旁邊。他的舉動單純的想在路程上有個伴說說話不至於悶死在車內,可是由於凰榆也只是會找風望聊天的關係,看在其他人眼裡凰榆的行動就變成很明顯的『另類行動』了。

而事實上他們也不想凰榆親切的找他們聊天。

「到下一個城鎮大約要兩個時辰,中途雖然有茶寮,但是畢竟在這寒風中趕路,萬一身體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立即叫我。」風望也翻身上馬,他馭馬的技術自然比凰榆好,和坐騎也比較有默契,馬兒基本上沒他指令時真的不會亂動,和凰榆跨下有點躁動的馬不一樣。

風望讓馬兒湊到凰榆的旁邊,然後他伸手過去把凰榆的厚披風重綁了一次。

「這樣才夠實。」凰榆看著風望脫下手套為他重新綁好,明明風望的手時常都可以看到,是不是因為這些天都在趕路,他一直都戴著手套的關係吧!凰榆覺得自己好像很久沒看過風望的手似的。

在風望收回手時,凰榆拉住了風望的一隻手,可是隔著自己手上的手套,就算捉住了他的手也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手有多暖。想到這,凰榆把原本拿著韁繩的那隻手湊嘴邊,用牙咬著手套的邊緣把手套脫了下來。即使戴著手套也略嫌太冷的手握住了同樣沒戴手套的風望的人。

風望不太明白凰榆這樣做的意思,不過他想凰榆應該只是興之所至才這樣做,所以對這種外人看覺得很曖昧的行為他早就練得百毒不侵了。只是凰榆的手溫這麼低令他不禁要皺眉,不只是指尖冷,連掌心也只是令他覺得有點暖的程度,這樣的身體可以在寒冬中趕路嗎?再這樣吹著風整個人都會冷成冰條吧?

「凰榆…你還是……」

「風望的手果然很暖呀!」凰榆打斷了風望的話,似乎很享受風望的手溫似的,令人懷疑他下一秒會不會把風望的人放到自己的臉頰去取暖了。

「不過手有點粗糙了。這麼摸起來不舒服。」

「我是武官,如果有一雙細嫩的手才奇怪。」風望自問自己的手已經不像長年舞劍的人那樣滿佈厚繭,但比起凰榆那只有拿筆的位置有一點簿繭自然是沒辦法相比。無視凰榆捉緊他的手不放,風望拿起那隻掉到凰榆腿上的手套替凰榆重新戴回去。

「也是呢!你的手我也不討厭。」

「別說這樣的話了。都沒有人有膽接近我們了。」風望和召將軍打了個眼色,示意這邊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可以出發了。

「那不是什麼大事。隨他們就好。」凰榆瞄了四周受風望指揮的六個近衛,他們大概早已被風望好好的教育過,只見他們都目不斜視,什麼都裝作看不到,自然這六人也是最夠膽子接近他們兩個的隨行人員了。而其他負責護送的士兵和官員們則是十分尷尬似的不知道要把臉別往哪一邊好似的。

「說到底風望也有為主上做這樣的事呀!換作是我就好像變成什麼可怕的事似的。這是在歧視我木凰榆?」隊伍開始出發,走了一會之後凰榆也開始實行他聊天解悶的行動。

「因為主上不愛惡作劇。」風望簡單的說出木映藍和木凰榆之間最大的分野,也說出了凰榆故意不去理會的惡習。

「這樣說就不對了。我的惡作劇現在只對風望做的。」

「對他們來說,凰榆你心裡在打算什麼他們根本沒辦法去掌握。」風望輕輕的嘆了口氣,不論正事還是私事,戲弄官員已經是凰榆的興趣,將來大概也沒辦法改變的了。

「我的心不用太多人去掌握。有主上和你就夠了。」

好不容易支持到了黃昏,只差一點就來到今晚預定住下的樊城,期間凰榆不停拉披風的舉動充分表現出他低估了蝕骨的寒風。身體似乎真的冷得受不了似的。

凰榆這麼明顯的舉動,風望實在很難裝作看不見。隊伍在樊城太守的官邸下榻,對地方官來說能招呼皇都而來的客人自己倍感榮幸,所以樊城太守舉家上前歡迎。

風望率先下馬然後把自己的坐騎交給其他人負責,他走到凰榆旁邊伸手讓他借力下馬。凰榆一著地身子立即一晃,或許是騎馬太久腰腿太累而一下子適應不了,不過風望知道凰榆除了太累之外,他根本是冷病了。

「中途為什麼都不說。」風望壓著聲音在凰榆身邊說,他不著痕跡的扶著凰榆走到屋內,然後立即替他解去鋪了雪粉的披風和手套讓他烤烤火。

「我以為會沒事的。想不到吹了一下午真的頭痛了。」凰榆小聲的說。才剛說完他又得忙著和迎接的太守寒暄一下。

風望知道凰榆甚少在人前示弱,要他和太守說自己身體不適現在就要去休息的話他一定不會願意,如果說要為了捉弄人的話還有可能沒病沒痛也裝病。但真的病了時就愛逞強,就像現在這樣。

結果,凰榆等到太守把底下的官員和親族都介紹過一遍之後才能到房間梳洗一下。而風望也早已經請人把熱水燒好連同替換的衣服放在房內,好讓凰榆儘快泡暖身子,知道風望細心的準備,凰榆會心的笑了一個。

房門外有那幾個近衛守著,就算風望暫時不在他也不會太擔心。安心的褪下身上變得有點冷硬的衣服,早已經冷得微抖的身體迅速泡到那略為熱了一點的水裡。

過了一會好不容易覺得自己的手腳重新得回知覺後他也不貪戀泡澡的享受,畢竟太貪心水一旦涼了就得不償失了。房間內有烤著火比外邊溫暖很多,所以當他穿著單衣整理著自己那濡濕的長髮時也不怎樣覺得冷。

在內堂紗簾後的他聽到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因為沒有敲門也沒有通報所以凰榆本以為來的是風望,但當他以這姿態走出內堂看到來人時怒火一下子就昇起來了。

來的是個女人。

「呀…我…我只是…」

「出去。」凰榆冷冷的看著拿著茶盤的太守千金,然後他又狠狠的瞪了外邊負責守門的兩人,不用說他們兩個一定是抵受不了甜美的太守千金的請求才什麼通報都沒有就讓她進來了吧!

穿得單簿還有點微濕的凰榆看得那三人紛紛紅著臉,他們只顧不好意思好像感覺不到凰榆的怒氣似的忘了要立即請罪退出去。原本自己的房間被外人無聲闖入已經十分不悅,現在他們還要這樣沒半點機靈的呆站示地。叫凰榆怎可能不生氣。

「風望!風望!」凰榆冷冷的走回內堂隨身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然後厲聲的喚著。他的聲音不是很大,但是卻足以把發呆的三人震得不知所措。

先說不知道風望是不是就在附近,就算不在附近也總會有機靈的人去通知他,所以很快地風望就出現在凰榆的房間外,當他看到眼前的陣仗時,門外的兩人惶恐的跪了下去請罪,而那位不知是否想再解釋的小姐則被風望不失禮地請了出去。

「是我管束不當。」風望向凰榆請罪。

「你去那裡了?」

「去叫人替你煮薑茶。」看到那還滴著水珠的長髮,再看到凰榆身上亂七八糟的衣服,現在最重要最優先的還是處理好凰榆這已經受寒的身體。

「這些叫人做就好。」凰榆不滿的別開視線,語氣雖說是帶著不滿但又像是抱怨。

「你不是不想別人知道你不舒服嗎?」拿過放在衣架上的長布巾把凰榆長髮上的水份擦掉,風望要求他把已被弄得半濕不乾的衣服換掉。

「你又知道了?」乖乖的去換裝,凰榆想不到自己真的完全瞞不了風望。

「現在正好給你藉口不去太守準備的晚宴。好讓你休息一下。」

「嗯。叫他們把晚膳送到房間內,兩人份的。你也在這裡吃,乾脆今晚也在這裡睡好了。」

「不妥。」風望搖搖頭,現在可不能像在自宅聊天聊得累了就一起隨便攤到床上睡一晚,他可是有職務在身的。

「沒什麼不妥,我說妥就是妥。不用反抗了!」凰榆霸道的說,說完附贈了兩聲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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