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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映藍……」

「真澄……」

兩個人在馬車的車廂中同一時間開口。木映藍笑了笑,他知道真澄想問什麼,早上在門外她和風望的對話他都聽得見。

「我說…你之前說過因為當家之位所以有人殺你。難道你死了你那個小叔就可以做當家了嗎?」

「理論上是的。」

「什麼理論上?如果不能的話他不會殺你這麼多次吧?」

「就算我死了,家中其他人也不會同意的。不過大概會是跳過他,由他兒子承繼吧!」

「那不是一樣嗎?」真澄一臉不屑,爭奪承繼權不就是想由自己的血脈得到一切嘛!就算跳過他由兒子補上,結論都一樣。

「我堂弟還是個孩子,他父親做的事也和他無關吧!」

「唔……」他說的也對。稚子無辜,可是她現在對他爸爸有偏見,沒辦法去同情他。

「等一下就會到檣其,之後再過四天左右就到了。」木映藍似乎不想真澄知道得太多,很明白地把話題轉掉。

「之前你說檣其之後就是錦芳,之後就是……」這些地名,真澄仍沒辦法記得好好。

「這個景國的皇城舜明城。」

「對對!舜明…地方名真的很難記呀!」

「這兩天真澄在自己的房間睡吧!這幾天妳都沒睡好不是嗎?」一來是不忍她臉上那對熊貓眼,二來是擔心萬一刺客真的在錦芳行動的話會害她身陷險境。

「不。你會這樣說一定是因為有什麼事會發生。我才不要中計。」

「真澄!」

「不要!」

之後木映藍無奈的看著一臉堅決的真澄,既沒辦法要她放棄同房的行動,自己又擔心,唯有看看到達檣其之後有沒有辦法再勸勸她。

黃昏前來到檣其,越接近皇城城市的規模也越來越大,入城的一刻真澄已經連連驚嘆著車窗外的景致。來到下榻的客棧,真澄才發現今天的客棧沒半個其他客人,整座都被木映藍一行人包起來了。

來到客棧的大廳,有兩個打扮光鮮的人迎了上來,其中一個真澄之前見過,就是曾到別苑找木映藍的人,而另一個就沒有看過。他們一個作文人的長衫打扮,另一個是長靴短袍,光是衣著就足以表達出他們各人的專長。

「主子。長途跋涉辛苦了。」他們二人躬身行禮。

「辛苦你們了。」木映藍擺擺手,然後看向真澄的方向。

「真澄,正式和妳介紹,這邊的妳見過一面,施仲蓮。而這一位是堯天剛。」前者秀氣的臉上勾起一個溫文儒雅的笑容,後者則了爽朗的抱拳笑了笑。真澄看呆了,看看這兩人,再看看木映藍和風望,他們這幾個人都有個共通點,全都是俊美的男子!如果把他們聚在一起的畫面拍下寄去雜誌之類,應該會大賣吧?

「多多指教。我是泉真澄。木映藍的…近侍。」她一說完,第一次見面的堯天剛突然誇張的退了大大的一步,還驚慌地指著真澄。

「你你你……你竟然直呼主子名諱!」堯天剛這個動作完全和他的武人打扮格格不入。看在真澄眼中就像是看到地上有蟑螂然後嚇到跳上椅子上驚叫的大塊頭一樣。

「不行?」真澄看向身邊的木映藍。

「真澄叫名字就可以了。」木映藍的回答令堯天剛石化僵住了。

「天剛。在主子面前太失禮了。」施仲蓮沒好氣的用手肘撞了撞身旁邊的堯天剛。

「呀!抱歉。主子……屬下失禮了。」堯天剛又慌慌張張低下頭立正。

房間準備好了之後,真澄就隨木映藍先上去安頓好,留下仍是一臉驚訝的堯天剛和開始感到頭痛的施仲蓮。

「施大人…那個近侍是怎麼回事?」堯天剛瞪大了他雙眼,完全破壞了他本身的形象。

「主子新招的近侍。如你所見,主子很中意他。」

「那才不是什麼近侍吧!哪有近侍膽敢直視主子的,而且還直呼主子名諱!」堯天剛對於真澄的存在感到異常的驚訝,一是他除了風望之外根本就沒看過木映藍有什麼近侍,二來他一下子消化不了真澄那麼隨便率性的說話方式。

「……的確不是那麼簡單……」施仲蓮小聲地說,然後在堯天剛爆發之前他先逃離現場,他可不想聽大男人的抱怨。

「什麼不簡單!施大人!你說清楚點!你別走呀!」堯天剛可沒讓施仲蓮逃掉,身高比施仲蓮高的他走個兩步就已經追得上了。

「你放過我!主子中意什麼人我可控制不了!」遠遠就聽到施仲蓮的悲鳴,被男人糾纏在身邊的悲鳴聲。

 

在房間在喝著茶,真澄拿著茶杯坐在椅子上雙腳盪來盪去無聊地看著坐在書案上看宗卷的木映藍。越近目的地木映藍像這樣坐在案頭看宗卷的時間就越多。

「為什麼他們不和我們一起吃晚飯?」

「他們不會同席。因為我是他們主子。」

「那我呢?不是也應該自己吃嗎?」他們是下屬,她是近侍,不是一樣嗎?那為什麼他從沒說要她自己一個吃飯?

「妳不想和我一起吃?」

「不是,一個人吃飯很寂寞。明明有其他人在,但偏偏就要自己一個吃。」又不是有自閉症。

「所以我才要真澄和我一起吃。」木映藍自宗卷中抬起頭,剛才晚餐的時間桌上只放了兩個位子,真澄還真的問施仲蓮和堯天剛怎麼不一起吃時,堯天剛逃也似的退後三丈不住搖頭時,真澄已經一臉狐疑了。

「嗯。你還不睡嗎?」

「我還想多看一會。真澄妳回去睡吧!」木映藍沒忘記把真澄自己回房睡的計劃。

「不要,被舖我早已經準備好了。」她指了指早已經放在貴妃椅上的被舖。「你才是,已經是就寢時間了,你不要看了。」先下手為強,真澄為免木映藍叫風望進來拖她出去,不如自己先推了木映藍去睡好了。

她走過去書案那邊把木映藍拉起來,然後硬要推他去睡。

「真澄!」說上氣力,木映藍的確比真澄要差上一點,而他又沒可能因為這樣的事全力掙扎吧!

「聽我的啦!晚餐之後你已經看了很久,就算現在睡不著也得休息一下!」把木映藍拖到床邊,一手搭在木映藍肩上阻止他站起來。

「好好。我就休息一會再看。真澄現在回自己房間去吧!好不好?」

「都說不要了。」見木映藍願意休息一會,真澄放開搭在他肩膀的手打算退後回去她的貴妃椅被窩。可以好死不死的,她一下子忘了這裡的建築風格,床邊是有一個梯級似的地台,大意的踩在邊緣眼見整個人就要向後跌時木映藍拉住了她。然後她整個人又失平衡的跌向前面。

「呀!」

結果變成了一個非常尷尬的畫面。而房門偏偏這個時間被人打開了。

「主子!發生什麼事?」堯天剛聽到木映藍房間傳出一聲尖叫,和風望一起守在外面的他比風望還要快一步的撞開了木映藍的房門,可是才一打開他就當場呆住了。

聞聲而來的施仲蓮也嚇了一跳,不過他還記得非禮勿視,立即轉過頭一眼也不敢多看。

在房內的床上,紗帳落下了一半,木映藍穿著單衣,原本披著的外袍早已滑下半躺在床上,淺棕色的長髮散落到肩膀,領口稍微被扒開了一點。而他上方一手搭在他肩上,同樣穿著單衣,披散著頭髮用曖昧的姿勢貼著他的真澄兩眼濕潤,看在堯天剛眼裡絕對是異常刺激的畫面。

房內房外的氣氛同時變得異常尷尬。堯天剛已經是完全僵硬了的狀態,既說不出話來也做不出任何其他反應,就只是一臉驚慄的表情看著房內。施仲蓮雖然轉開了頭,不過聯想到的畫面仍是令他不禁覺得臉紅耳熱。而風望則仍是一貫沒特別表情的站在門邊。

木映藍看了看門外的人,輕嘆了口氣看向風望擺了擺手,然後坐起身看看真澄到底怎麼了。

堯天剛看到主子溫柔萬分地用手抹去那個近侍眼角的淚珠,另一隻手則輕輕地掃著他的頭,正想再發出吶喊的時間他被風望拖開,趁著龐大的障礙物被移走,施仲蓮飛快地把門關上。

門一關上,堯天剛的叫喊又開始了。

「施…施…大人…剛剛那……」一個大男人說話說得結結巴巴,施仲蓮不禁嘆了口氣。

「你看到什麼就什麼。」雖然知道絕不是堯天剛想的事,可是施仲蓮沒辦法告訴這個死腦筋的人真澄其實是個姑娘,這傢伙一定守不了這個秘密。

「但……!」那個近侍是男人!這句悲鳴只能在心中叫出來。

「堯大人。抱歉,主子要休息了。」風望上前有禮的抱拳,示意堯天剛得把聲量收細。

「呀…呀…對了!風望!剛剛你看到了吧?」見施仲蓮不理他,堯天剛把目標轉向風望。

「看到了。」

「為什麼你什麼反應也沒有?不驚訝嗎?」堯天剛努力的尋找和自己一樣覺得驚訝的同伴。

「主子的事,風某不敢過問。」好一個回答,完全堵住了堯天剛的嘴。

「天剛。你的反應也太大了。老是這麼失禮,不怕主子怪罪下來嗎?」施仲蓮對這個同僚真的只有無奈的感覺。

「當作沒看到的你們才怪。」說完,堯天剛仍是大受打的樣子離開冷靜了一下。

 

「還痛嗎?」顧不得現在兩個人都在床上是多麼的不適合,看到真澄滿眼淚水的樣子他只顧著看看她有沒有事。

真澄失平衡跌向木映藍時除了製造了一個極之曖昧的誤會之外,還替自己起了半座高樓。明明跌過去時撞向同樣跌在床上的木映藍身上就好,但她偏偏自然反應似的扭了扭身,結果就把自己的頭撞到床板上去了。雖然床舖不是硬邦邦的木板,但這樣撞上去仍是發出了一聲悶響。痛得她眼淚水不忍不住地冒出來。

而她才爬起身就有人緊張兮兮的撞開了門。看到那個叫堯天剛的人叫完一聲之後完全沒有了聲音,之後木映藍就替她抹眼淚了。

「撞到額角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嘴上在責備,但手卻沒停的替她揉著發紅的額角。

「我怕撞到你身上的話你會吐血。」真澄的確是這樣想的,木映藍在她來看身體本身就不結實,會撞到內傷吐血是絕對有可能的。

「才沒那麼弱吧?」木映藍苦笑了一下。

「不可以試吧?萬一真的把你撞死怎麼辦。對了!不要以這個藉口趕我回房。」換手自己揉著紅紅的額角,認真的說。

「我真拿妳沒辦法。妳不知道自己剛剛引發了什麼誤會嗎?」木映藍尷尬的說,那個堯天剛在鬼叫什麼,他這個主子哪會不知道,雖然堯天剛不會有膽子在他面前說些什麼,不過變成這樣的誤會始終不太好吧?

「呃……那個嘛……」真澄臉蛋微紅。剛剛的情況會引起什麼誤會她當然知道,電視上的三流劇集也常有這樣的劇情,一男一女一起跌在地上又好床上又好,只要剛好湊在一起,這個時間一定有人撞破然後說他們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剛剛九成就是引起這種誤會吧?

「既然都誤會了…就隨他吧。」聳聳肩,真澄不把誤會一事放在心上。

木映藍無言的看著真澄。誤會已經產生了,他也沒有要澄清的念頭,由得堯天剛去誤會也沒有什麼壞處。正好免去他再老纏著施仲蓮追問真澄是什麼人。而他自己本身,對這種誤會是歡迎的。

越和真澄相處,他就越不想放她離開,既然開口求親她已經拒絕,只有用另一個方法把她留在身邊了。讓她當上自己的近侍,讓她習慣這裡的生活,和她一起的日子他覺得很舒服,過得很輕鬆。不過同時,他亦會怕有一天真澄和他說她已經可以照顧自己,要離開他。

他不想放手。

「即使把妳當成是我的男寵?」

「男寵?咦!」真澄看看自己,再看看早就把目光移開的木映藍。她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是男裝打扮,堯天剛他們也一定以為她是男孩子。

聽到男寵一詞,真澄真的連耳根子都紅了起來,她不禁暗自罵自己笨。這個世界的人保守得很,被人這樣撞見已經是非常嚴重的事,而且時代劇不是也有嗎?有錢人還是有權有勢的人總會養幾個英俊秀氣的男寵在身邊……同性戀呀!不是她想像的男女朋友,而是被人誤會她是同性戀了。

「我都忘了沒人知道我是女孩子……那你不也被人誤會了嗎?」

「我沒問題。」

「那就得了。要說由他們去。對了,睡了!已經夜深了吧?」反正不是事實,而且這種事太多只會越描越黑,順其自然就好。

早上總是在指定時間爬起來的真澄今天以驚慌的心情和尖叫迎接燦爛的早晨。原因她自己都預想不到,她竟然睡在木映藍的床上。雖然兩個人在大得四個人睡都可以的床上各據一方,但是一打開眼在沒心理準備下看到另一個人的臉還是令她情不自禁地叫了出來。她這樣一叫,不止身邊的木映藍,連門外都出現騷動,不用說堯天剛又想衝進來了。

「為什麼我會在你床上?」身上衣服整齊,什麼事也沒發生,但她怎麼沒印象自己睡在這裡?

「昨晚你不准我再回書枱看宗卷,我只好坐在床上看了。之後…」

「我自己先累得睡著了。」真澄不好意思的說,木映藍這樣一提她就記得自己在本來想監視木映藍看完那一個宗卷就一定要睡,最後卻是自己先撐不住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妳這幾天太累了,看妳睡得這麼沉我也不想叫醒妳。」嘴上這樣說,其實木映藍他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叫她。

「呀!真丟臉…明明自己說話要保護你安全的說。結果自己卻睡死了。」邊說真澄邊由床尾爬下床,飛快的閃到屏風後梳洗了。

「安全的問題妳放心吧。風望和堯天剛會負責的。」

「但我仍是不放心,萬一有人潛進來怎辦?」快速的洗好臉,綁好辮子。身上的袍子也快速的換上一身外出服。「我先出去,替你叫風望進來好嗎?」

「麻煩妳了。」木映藍微微一笑,知道真澄是因為尷尬所以今早快快的逃了出去。

一打開門真澄就看到正被風望架在一邊的堯天剛。他一見到真澄又指著她『你……』個不停。

「風望,木映藍找你。」先無視這個老是大驚少怪的男人,真澄走到風望身邊打了個招呼。

「那我先失陪。」風望有點不放心似的看了看堯天剛,見真澄對他點頭笑了笑他才放心似的進去木映藍的房間。

真澄坐在房外對著的小花園最靠近房門的一個石椅上,她感到有點毛毛的感覺。原因正是那個堯天剛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請問…有什麼事嗎?」真澄笑得有點勉強,心想這個驚叫男一定是把她當作珍禽異獸來看了。

「呀……沒…沒什麼。」明明就有什麼…偏偏又裝沒事,真澄覺得有點好笑。這個叫堯天剛的男人還真像是以前在劍道部中那些熱血前輩,終日只會熱衷練劍,性格像是定律一樣一定是直腸直肚,想什麼說什麼,什麼兩脇插刀上山下海在所不惜的話看似隨時可以說得出口。總覺得他就是這樣的人。

「你……」堯天剛有點別扭似地開了口。

「是的?」真澄禮貌性的笑了一個。怎知堯天剛竟然臉紅了起來。她什麼時間這麼有魅力了?她都不知道。

「昨天晚上……你…你在…」堯天剛結結巴巴的,

「呀…是呀…在木映藍的床上。」原來是因為這樣臉紅呀?太純情了吧。真澄不由得想作弄一下他。「還真痛…」她可沒說謊,她的頭的確撞得很痛。

本來還以為這個驚叫男會發出淒厲的慘叫,怎料他竟然一臉不知是感動還是什麼的表情走了過來用力的拍了她的肩膀幾下。

搞什麼了?怎麼這麼像熱血青年大幹一場之後惺惺相惜的畫面?現在天才剛亮,不是夕陽時份,也沒有海灘可以狂奔,但她為什麼就有這樣的感覺?

「既然主子中意你,你就要好好的服侍主子。」說完,他好像了結一件心事似的走回原位。只是時不時又尷尷尬尬的看看她。

「我在他的床上,你不覺得奇怪?」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能釋懷才是。就這樣就沒有下文?沒有尖叫?

「……」

「你一定覺得我是娘娘腔吧。」不是娘娘腔…應該是男人婆才對。真澄在心中暗自糾正。邊說邊看著堯天剛不知怎辦的表情,她覺得自己現在很壞心眼。

「男人就應該要有男子氣概!呃……還有忠肝義膽!對主子要忠誠!還有……」沒辦法之下堯天剛只想得到這些回答。

「唉……我們是今天出發去錦芳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心想也該收手了,不然玩過頭就不好了。

「護衛已經暗中準備好。呀!施大人。早安。」說到一半,堯天剛抱拳向由走廊轉出來的施仲蓮行了個禮。見他這樣真澄也向他鞠了個躬。

「主子還沒起來嗎?」看到真澄在這裡,施仲蓮奇怪怎麼房門還是緊閉的?

「起來了。」回答的是真澄。

「那麼天剛。出發的準備麻煩你去打點一下。」施仲蓮點了點頭。

「泉公子也準備一下出發吧。待主子和公子用過早膳我們就會起行的了。」

「剛剛,他叫你施大人?大人?」真澄狐疑的看著施仲蓮,後者的表情沒什麼改變。

「只是一個稱呼而已。」他有禮的一笑,不過內心已經準備好幾套不同的說辭應付接下來可能發生的追問。

「才不是吧!」

「在聊什麼?」梳洗打扮完畢的木映藍和風望的陪同下出了房門。

「主子。早膳已經準備好,請移步偏廳。」施仲蓮恭敬的躬身行禮。

「真澄,走吧。」點了點頭,木映藍在原地等真澄回到他的身邊一起走。

「我說木映藍,你們在瞞著我什麼嗎?」真澄沒那麼單純到嗅不出奇怪的氣氛。

「沒有…。來,先吃點東西。額角還痛嗎?」木映藍笑了笑,心想似乎沒辦法瞞到回到舜明了。和她一起坐到準備好的位子上,他先夾了一個真澄最喜歡的甜包子到她的碗裡。

「到了想說的時候,就要說給我知道。」咬著喜愛的包子,真澄不滿的看向木映藍。

「我答應你。回到舜明我什麼都告訴妳。」

「這樣的話,在錦芳我更加不能離開你一步了。」得到木映藍的承諾,真澄也有自己的打算。

「為什麼?」她為何得出這個結論了?

「越近舜明城,跟著的人不是多了嗎?你的處境是越來越危險了不是嗎?昨晚連那個堯…大人都守在門外了不是嗎?」別把她看扁了!時代劇她可看過不少!類似的劇情經常出現的說。

木映藍知道真澄學習得很快,雖然她說不知為何看得明白這裡的文字,但她自己也努力的學看學寫,進度他已經覺得非常好,他也由她口中知道她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對她很多看法他都很欣賞,但卻沒想到她看事情都看得頗透徹。

而且她對他的關心,是對於他個人的,不是因為他是主子,也不是他是什麼當家。她從沒把他當作是口高高在上的人。這一點才是令他最高興的。

回到舜明把一切坦白之後,她還會像現在這樣對待他吧?

 

「我想不用等回到舜明了。現在就告訴我吧。」真澄有點自暴自棄的和木映藍兩個人蹲在馬車之中,車外的人正打得火熱,期間還覺得車身似是中了不少箭,幸好用料夠厚,否則他們兩個也會變成箭豬了。

她現在知道為什麼堯天剛要安排比之前多一倍的人護衛,由檣其出發走了半天他們已經遇上兩次『山賊』了。

偷偷由車窗看出去,這群『山賊』完全沒有在意他們的財物,由一開始衝出來就只把馬車當作目標的狂攻。怪不得除了堯天剛那群孔武有力的部下外,施仲蓮還要多安排兩部馬車一起走,原來是用三部車來分散敵人注意力。

「現在也不是好時機呢。」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真澄邊嘆了口氣,手上也不忘握緊風望早前為她準備的一柄短刀。她現在腰掛長刀,手拿短刀如臨大敵似的守在車廂內。

「抱歉…我也不是故意什麼也不說的。」木映藍感覺得到真澄正在生氣。

「我也不是怪你。你也有自己的考量吧。不過呢!我的確覺得很不愉快。雖然我這個掛名近侍沒什麼用,也幫不到你什麼事,還要你費心照顧我。不過我還是想幫你做些什麼的。我剛來到這裡我就知道自己沒可能像是這裡的人一樣找個主子服侍一輩子,但是我不是把你當作什麼主子,說我高攀又好自大又好,我把你當作曾共患難的朋友的,朋友有難當然要幫,不過也得知道是什麼事才幫得了。」

真澄並不是在怪木映藍,她是感到強烈的無力感,沒有什麼實力的事實令她不由自主的焦躁。所以她晚上窩在木映藍的房間內說要幫忙守衛,她不希望自己跟著他只要吃﹑看書﹑吃,之後就是睡覺。

「妳陪在我身邊就夠。其他的妳什麼也不必做。」和當初只想回報她救命之恩和碰過她而想照顧她不一樣,現在的他是真的想把他留在身邊,時刻可以見到她,聽聽她的聲音。

「那我不就成了蛀米蟲?」真澄嘆了口氣,悲嘆自己難逃蛀米蟲的命運。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如妳看得到,就算風望﹑施仲蓮他們在身邊,他們也只會把我當作主子,從沒有人對等的和我說話。妳待在我身邊絕不是什麼也做不到的。」

偷瞄車窗外環境的真澄一轉過頭就看到了木映藍這副透著淡淡的憂愁的表情,像是身邊四周永遠只有他一個人似的寂寞。看到他這樣子,真澄連想都不用想立即上前輕輕擁住了他。

「別這樣子!你想我陪,我陪就好了。不要擺出這樣的表情,我很沒抵擋力的。」讓木映藍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真澄輕輕的掃著他的頭髮,把木映藍當成是個孩子似的。

「真澄……」

「現在就別跟我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看到你這個樣子不安慰一下我過不了自己那關。」

不過現在的確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馬車的門被人砍了一道裂縫出來,大吃一驚的真澄連忙把木映藍推到車馬尾部遠離車門。

「真澄!」木映藍看著被破壞的車門插進一柄染血的刀子,他心中咒罵堯天剛起來,怎麼會大意得讓人如此接近了。

「不知道車門頂得了多久……」

「主子!」擔心很快就變得多餘了,堯天剛和風望很快就把接近馬車的亡命之徒清理完畢了。外頭的情況交給了堯天剛處理,風望則守在被破壞了的門側。

「風望。還要多久?」

「主子請放心,偽裝成山賊的叛逆已經被堯大人的人馬制服。另外錦芳太守虞璣大人派兵前來了。」

「虞璣?他回來了嗎?」

「是的。是虞璣大人親自前來的。」

「木映藍,那個虞璣是什麼人?太守…是城主的意思吧?」

「是的。既然他來了,在錦芳要辦的事大概也可以放心了吧。本來就假設對方會在這裡下手。」

「木映藍。太守親自來幫忙,你是高官?」

「不是。」搖頭。

「那麼…是貴族?應該是皇親國戚?」

「都不是。」再搖頭。然後木映藍湊到真澄的耳邊輕聲的說了幾句。

「……你說真的?」

「真的。」

「不是吧?」這次到真澄石化了。

「我不會騙妳。」

「怪…怪不得你叔叔想要殺你奪走一切……怪不得你說一直你就只有一個人…」那根本是最常見的模式!

「抱歉現在才告訴妳。」

「呀呀…不…不用道歉。就算你一早說出來我也一樣會是這樣的反應,說不定還不會信。」真澄有點僵硬的笑了笑,看到木映藍一臉抱歉的樣子,眼神中好像在擔心失去什麼似的。真澄拍了拍他的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臉部表情。

「你就是你,只是碰巧做的職業比較特殊而已,放心放心。」

「不要離開…」木映藍的聲音像是哀求。

「好…」她也沒本事離開吧?

馬蹄聲和人聲在車外沸騰著,錦芳太守虞璣帶來的兵馬和堯天剛的手下全部合流,在外面圍起了一個防圍圈。而穿戴一身輕甲的虞璣下了馬恭敬的在馬車前行了個禮。

「主上。請恕微臣來遲,請移駕錦芳府城,逃逸的賊黨微臣的部下已前往追緝。」

「辛苦你了。虞卿。」

這個她胡裡胡塗救了的男人竟然是這個景國剛登基不到一年的新王。怎麼會有這種蠢事?

懷著複雜的心情在馬車中和木映藍對望,餘下的路他們的安全已經無需擔心,沒有人有膽子在太守旗下生事。所以這一小段時間就讓真澄好好消化木映藍身份的事。

「你給人的印象和皇帝完全沾不上邊。」這是真澄對木映藍身份上最直接的一個想法。沒有霸氣,身上也沒有什麼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氣勢,這樣的人是皇帝,壓得住意見多多的臣子嗎?

「我自己也這樣覺得。」

「剛才你說要借這次在錦芳抽出你小叔的小辮子。但是那個太守這樣明目張膽的來護駕不就令你小叔卻步嗎?」

「虞璣應該是已經掌握了什麼才會這麼趕過來吧。施仲蓮一早已經安排好一切。只要對方動手,虞璣就有辦法拿得到證據。我的小叔雖然野心大,不過並不是一個心思慎密的人,在錦芳這麼好下手的地方他一定不會想太多,即使他的心腹阻止他勸他,他也一定會暗自出手。如果是他的下屬出手,我們還比較難把他抽出來。」

「聽你這樣說…你那個小叔是個腦袋生草的人吧?這樣的人還想弒君?」好蠢。竟然被自己下手的對象如此批評,真澄不禁把木映藍小叔的形象想像成一個肚滿腸肥一臉傻相的男人。

「生草…真澄妳的形容真是不留情面。」木映藍不禁失笑。

「沒辦法,這個形容詞第一時間出現在腦海。」她也明白自己文學修為有限,沒辦法用得到那些華麗優雅的字眼。

「我也不怪他。我父君是二王子。小時候刺殺我的是大伯父下的手,他因為身為長子卻沒能承繼皇位而心有不甘。而身為獨子的我身子骨如妳所見一點也不強壯,所以我小叔就認定將來一定是他們家承繼父君的皇位。一切都是因為王座的誘惑吧。」

「什麼不怪!你是他們親人呀!竟然下得了手!」一說到兇手是親人,真澄就氣得牙癢癢了。

「很醜惡吧?」他自己也這樣覺得,登基之前,他的小叔對他並沒有特別的敵意,對他也時不時表現出他的關注,可是當宣佈由他承繼了皇位,一切立即走了樣,刺客﹑下毒什麼暗殺方法層出不窮地發生。迫得他不得不處理這個問題。

「嗯。不過這種事其實我生活的地方也時有發生,只是很少會鬧出人命。不過有錢人家爭奪家產﹑兄弟姐妹之間一樣老是造謠誣蔑對手,身敗名裂甚至惹上官司…即被告上官府的事也時常在發生。沒辦法,對某些人來說權勢的誘惑太大了嘛。」

「我本身也沒想過是自己承繼皇位。」

「既然都做了,就好好做吧!你可不能說不想做就不做那麼不負責任吧?」

「那當然。」

到了晚上一行人可說是浩浩蕩蕩的來到了錦芳太守的府城,木映藍坐於上座,真澄有點尷尬的坐在特意為她準備在旁邊的椅子。她的存在變得有點奇怪,雖說是木映藍的近侍,不過木映藍偏偏是皇帝,她的地位模稜兩可的不知高還是低,昨晚又被人誤會她是木映藍的男寵…那她的存在被計算在後宮裡了?

腦子中正想著這些有點無聊的事,不過堂上的人就沒她這麼悠閒,來到錦芳府城,施仲蓮等人都沒再裝成普通的下人。他們三個由堂外進來後全都跪了在地上行了個大禮。

「臣等拜見主上。」行禮的方式和真澄認知的有所分別,身穿武裝打扮的堯天剛和虞璣單膝跪地抱拳低頭,而文人打扮的透施仲蓮即是雙膝跪地雙手收在衣袖中放在胸前。

「平身。虞卿,事情進行得怎樣?」如平時一樣坐在上座,木映藍沒有特地擺著皇帝的架子,仍是一貫溫文儒雅的表現。

「回主上。行兇的主事者已經逮捕歸案,也已經召供了。另外…」

「還有什麼事?」

「王爺的世子現在府城中等著向主上請罪。」

「你說瑤瑾來了?」木映藍表現得有點動搖,真澄也看到堂下三人臉色也有點沉重。這個瑤瑾該不會就是木映藍說過他小叔那個年紀小的兒子,他的堂弟吧?

「是的。主上。」

「把他叫過來吧。」

「遵命。」虞璣領命後向守在外面的下屬吩咐了幾句後回到原位。「主上打算如何處置世子?」

「有罪的是他父親。恐怕瑤瑾也是瞞著他父親來錦芳的吧?」木映藍苦笑了一下,他小叔景國三王爺犯的是以下犯上的謀反大罪,論罪當誅,牽連甚廣,真的論罪起來恐怕連他的堂弟也得遭殃。

「是的。世子是前天單騎一個人來到府城,說是因為聽到王爺和下人暗中的對話所以由舜明趕過來。」

「三王爺世子到。」門外傳來候宣的通報,然後一名只有十三﹑四歲左右的少年低著頭一進來就深深的叩頭跪了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看得出來在微抖,真澄看得不忍,又看了看施仲蓮等三人,他們也愛莫能助的樣子。

「主上…瑤瑾斗膽代父向主上請罪。」把頭深深伏在地上的少年聲音顫抖著。

「瑤瑾,抬起頭來。」

「瑤瑾不敢。父王所犯乃大逆之罪,瑤瑾乃待罪之身……主上……」伏在地上的瑤瑾被由上座走下來的木映藍扶了起來。

「瑤瑾,那不是你的錯。」

「不是…如果沒有我,父王就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瑤瑾變得更激動的搖頭,瘦弱的身子奮力的把木映藍推了開去,風望旋即上前扶住自己的主子。而堯天剛和虞璣也第一時間上了前。不過他們全都及不上坐在旁邊一直沒有特別注意的真澄。

瑤瑾一進來真澄已經覺得很不安,到瑤瑾把木映藍推開了的一刻她的人已經衝了出去。

幸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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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某人 (竹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