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闇異聞05II – 圖書館範圍請肅靜

 01

商人什麼都招了,在饗庭面前,他的心理圍牆頹然倒下,雖然饗庭很可惜已經亮相的長針因為商人的識時務而變得無用武之地,但能得到他想要的情報也算是有所得著。

只是他沒有就此把商人放掉,而是綁得緊實的順便連嘴巴都封了起來的鎖在那家花樓的密室中。

到底是誰在背後想要收集自己的資料?

饗庭覺得這一點很難推斷,自己不是沒有仇家,他游走在激進派和溫和派之間,後者還沒什麼威脅,最多就是不會信任他,但在激進派之中看他不順眼的大有人在。特別是一些想要多多親近那位中佐的人,自己的存在恐怕十分礙眼,明明就不是他們派別的,卻能跟中佐說上話。

這像是小學生般的爭風吃醋饗庭不覺得有趣,要玩也得挑個看得過去的異性來玩,就像是宇都宮大尉身邊女人一樣,那類型的逗著玩才好玩。

「想不到她竟然會拒絕商人的游說還把人打了一頓呢!」這件事商人也不敢瞞,全都十五一十的告訴了饗庭,包括他是怎樣引誘雪久留的,她說了什麼,還有她是怎樣毆打他的。

只是說到最後,饗庭有種錯覺這個欠揍的商人好像在跟他告狀。這是要他去找那女人霉氣的意思嗎?這商人以為自己是誰了?身為俘虜還敢有要求?

跟花樓的人交代要把人鎖好之後,饗庭回到花街上準備回去,他雖然拿到了假單但卻沒有打算要回自宅休假,他是還要回十紋宿舍去的。在路過歸月的門前時,他不由得看了看那圍牆後看似歌舞昇平的景象。

六生西山分院全滅後唯一的生還者……

「這跟我無關呢……」饗庭勾起一笑,彎著眼睛的走著,直到他出了花街範圍。街上只有零星凡行人,一只白色的貓咪在路旁屋子的簷上行走,在饗庭快要轉入另一條街時,白貓輕巧的躍出像是沒有重量的落在饗庭肩上再下地。

「真是的,又是狐狸又是貓,動物園嗎?」

他的話讓已經邁步離開的白貓停了下來,金黑色的豎瞳像是瞇了瞇,不屑的喵了一聲。

「告訴你主人,東西我收到了。」饗庭輕輕的撥了撥自己一頭長長的鬈髮,而在剛才貓咪落下的那邊肩膀,饗庭抓了一張紙條在手心中,這過程完全不著痕跡,沒有人察覺得到貓咪和他之間的互動。

「喵!」白貓應了一聲,蹬蹬蹬的朝街的另一邊走去了。

回到官廳,因為他沒穿軍服出來的關係直接回了宿舍,而當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看了白貓交給他的字條後,他勾起了一道意味深長的笑。

「到底是巧合的?還是一切都是意外?」手上的紙條是里見翔三郎特地讓式神送來給他的。

並不是要事前跟他約好一起行動,只是知會他一聲,明天他會到圖書館一趟。換了平時,饗庭知道了翔三郎的行蹤後也只是心裡有事而已,但現在有了西山分院的事,饗庭倒是有些不放心里見翔三郎一個人在帝都裡亂晃。

本想再做些準備再去的,至少先讓他理順一下手上的線索列出可疑的名單來,現在來不及做這一步,要是明天在發現什麼讓他意外的人,就當是驚喜好了。

燒了字條,饗庭看了看時間,也是他平日去澡堂的時候,過了晚上九時的時間差不多是饗庭影正獨自使用士官澡堂的時候,他習慣了他一去洗澡就會出現鳥獸散的情況,所以饗庭以一貫悠然自得的態度前進。

只是當他進了澡堂的更衣間,他看到了現在絕對不會想打照面的人。

他雖然是半妖,身體強度比一般人要強上一些,但他那一半怪異血緣是來自菖蒲花妖,而不是阿馬遜食人花!

下午才被打瘀了的臉好不容易消了痕跡,但仍有些隱隱作痛,而現在他竟然在澡堂遇上了下毒手的人。

四目交接,饗庭臉皮極厚的一笑,逕自走到他常用的角落寬衣解帶起來。兩人各佔據了澡堂的一角,整個洗澡過程完全一言不發,只是目不射視的只有宇都宮,饗庭可是很不客氣的朝對方的胸口看。

泡在熱水中,一頭泛紫的頭髮飄浮在水面,饗庭把手支著水池邊,半瞇著眼睛看似很享受,他很大方的讓出了水池的另一邊給宇都宮使用,還擺手邀請,可以宇都宮不理他,也不泡澡就離開澡堂了。

「被討厭了呢!」撥了撥稍熱的水,饗庭也沒了慢慢泡澡的興致,只是他給宇都宮換衣服離開的時間,待確定人走後他才回到更衣間。

要是再看到宇都宮身上的傷痕,他會忍不住再在宇都宮面前提起八年前的事。

現在只需要勾起他的警戒就夠了,還不能說太多。


 02

翌日一早,饗庭悠閒的在所有人都趕著去值班之後才換好軍服,手上有假單的他連刑訊課也沒回去一趟直接步出官廳,往他今天的目的地前進。

饗庭把從被俘商人口中得知的地址默記在心中,這個地點不用紙筆記錄饗庭也知道位置,那裡也不是什麼隱密的地方。

因為商人和那個委託人接頭的地方竟然是一家私營圖書館,這是饗庭沒有想過的情況,畢竟一般人在進行秘密交易時會選一個這樣人來人往的地方嗎?他們選的這家圖書館雖然是私營,為民間人士所有,但同時卻是這一區有名的一家私立圖書館,而那裡也算是跟饗庭同年代的事物,所以一聽到地址時他已經知道了。

來到圖書館門外時仍然很早,街上仍有些趕著到校的男學生騎著自行車在疾行。當饗庭來到圖書館門前,他意外的發現這裡四方出入口全都有厄除在把守。

不是一般維持治安的巡警,而是跟他自己一樣的十紋厄除,這絕對是事有蹊蹺。

「這算是意外的發展嗎?」饗庭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如他所料還沒踏上大門前的台階已經被那兩個臉生的厄除攔了下來。只不過那兩個阻攔的厄除心裡也有些猶豫,十紋成員數量的確是不少,他們不一定都見過饗庭影的本尊,但卻因為宿舍的詭異傳聞而知道饗庭影正這個人。

現在宿舍傳說的主角就活生生的站在他們面前,要求更是跟他們的任務有所抵觸,這兩個士兵們立即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

饗庭笑瞇著眼睛的站在他們面前,視線沒有任何忌諱的打量著這些年輕人,被看的人渾身不自在,心裡想著的都是要想辦法快點甩開這個問題中尉,絕對不能給對方機會看中自己。

雖然他們有些想多了,但饗庭正樂於他們多亂想,他們心思越是浮動他越好辦事。

一抹淡得不為人所覺的淡香飄起,味道甚至比女士使用的花水香油等等更輕,以饗庭平日示人的形象也不會有人覺得他身上傳出香味有什麼奇怪,是以守門的厄除沒有留意到這香味有問題。

「怎麼了?是你們的長官吩咐連其他十紋都不能進去的嗎?」淡似若無的香氣,魅惑的聲調,橘紅的眼底下帶著幾些蠱惑,饗庭所問的問題雖然很平常,但他知道他只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為免之後有什麼後續的麻煩,饗庭影正不介意多花一些時間把問題減至最少。

不是真的把人催眠,這種技術活饗庭沒有深究,而這香味也不算是妖力,不然會引起厄除們機關配刀上的反應,到時要是找個六生陰陽師來就會察覺當中有貓膩了。

是以饗庭一向喜歡用些天然一點的方法,他身上一半的花妖血緣讓他天生擅長調香品香,只要使用適合的香料,要聞到香味的人吐什麼情報出來都不是難事。只是他一向很少用這麼溫和的手段,在刑訊課中用這麼溫吞的手法一天也審不了幾個犯人。

「回中尉,不是的,只是……」

「嗯?那你們的長官還有說什麼了嗎?我有本書是急用的,要是你們不能讓我進去,你去幫我拿出來也可以,你們長官應該沒有禁止這一點吧?」以退為進,饗庭表現出他的體貼和諒解。

「是的……長官沒有說…中尉請便……」守門的士兵完全不知道要怎樣應對,而饗庭說的他也沒辦法逐一反駁,因為命令他們來守門的長官只交代了他們別讓閒雜人等進去,但同為十紋的中尉應該不能算在閒雜人等的行列中。

「這就謝謝了呢!」饗庭勾起一笑,讓原本怕極了被饗庭看上的士兵心頭小鹿猛地一撞,嚇得他臉色頓時剎白。

要死了!他竟然對饗庭中尉心跳加速!

「對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們為什麼要守在大門?」

饗庭的問題一落下,守門的士兵除了臉色蒼白之餘還有點發青,他們相視一眼後硬著頭皮的回答。

「這所圖書館的主人過身後這裡沒有管理,傳聞有好幾個人在裡面失蹤了。」

這還真是用來把場地封鎖起來的好藉口,只說有人失蹤,是什麼人失蹤,什麼時候失蹤也沒有人知道,但只要門外站了厄除軍官,這說辭就不會有人懷疑了。

「難不得這裡守衛得如此深嚴,原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呢。辛苦你們了,請替我向你們的長官問好。」饗庭看到士兵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昨晚被他知道了西山分院逃出的女孩的所在,似乎那女孩被人救走之前就來過這附近。

「請…請中尉不要客氣!屬下代厚中尉先謝謝中尉美意。」

原來是那個又多事又愛自把自為的傢伙!

饗庭臉上笑得燦爛,但心裡已經把那個厚多資中尉罵了個狗血淋頭,他這是無時無刻都在找機會討好激進派那些大人物嗎?怎麼他有種會弄巧成拙的感覺?


 

03

 走進圖書館,饗庭看著這個在記憶中印象不淺的環境畢竟有些感觸。

饗庭走過櫃檯的位置,看到那裡放著一張老人和一些學生的合照,饗庭只認識相片中的老人,圍繞在他身邊的學生們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回想自己真正跟這些學生們相近的年紀時,這圖書館的館長年紀還要比他小。

「歲月不饒人呢。」饗庭移了移那相架的位置,放回它原本應該待在的位置。

他已經很久沒有再來過這私人經營的圖書館,雖然館內的格局沒有變,但單是藏書的數量已經足以讓他花很多時間去尋找自己要的東西。

原本饗庭不知道這座圖書館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需要十紋派這麼多人過來,而且厚多資這個人是情報部的,一般來說帝都中和怪異治安的事務跟他無關,光是他派人來守門就能看出這圖書館中一定有他感興趣的情報價值。

到底是這裡的藏書出了問題?還是驚動了翔三郎來一趟的東西?

不過饗庭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厚中尉的介入不是為了商人的事,如果只是這樣他大可以把相關的線索破壞即可,沒必要煞有介事的看守著這裡。

他看著的必然是某些不能移離這裡的東西。

圖書館中已經有人失蹤,這聽起來似是藉口,但饗庭也算是深知厚多資為人的人,要是圖書館中沒有問題,他即使派人守在出入口,人數也沒必要這麼多。

「怎麼我覺得自己被人坑了?難道這是昨天在澡堂看到出浴的宇都宮大尉的報應嗎?」饗庭不禁低笑了聲,毫不介意圖書館內根本沒有聽眾,他說什麼都不會有人回應的。

不過那是理論上……

沒有人的圖書館中,幽幽的傳來了一道女人的低笑聲。

「嘿……嘿嘿……嘿……」

伴隨著笑聲的響起,淡淡的妖氣從圖書館的二樓彌漫出來,饗庭裝作聽不見,連挑眉毛也省了,完全不打算理會。他隨手的在大廳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倚著書架就看了起來。

他每看一行字,那幽幽的女聲就笑一次,久而久之那道笑聲就好像要故意跟饗庭較勁似的,不服輸的不停在嘿嘿笑,饗庭不動她就一直在笑,笑得聲音中都多了幾分無奈,而且完全沒有一開始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看來是個有自主意識的靈呢?」饗庭低笑一聲,把手上的書放到櫃台上,接著他扶著腰間的太刀登上了二樓,朝發出聲音的區域前進。

「最近我似乎總是遇到一些沒有實體的東西,櫻花林的花精,荒村宅子的惡靈,現在來圖書館也得跟你們這些幽靈打交道嗎?」饗庭停在一列書架前,那一區放的都是些文集,而在看書之前,一道模糊的人影飄浮在他面前不遠處。

慘白的膚色,血紅的雙眼,長長的頭髮沒有光澤,這些都是一般沒正常往生的幽靈的外貌,待在人世的時間越久外表就越扭曲猙獰,又饗庭面前的還可以判別出年齡,大概是二十歲以下的女性,身上的衣飾大概是死時所穿的洋裝,款式有一些過時但卻不至於是上個年代的產物,饗庭自己本身也在意穿飾穿著,從這些年的流行推測,這女性幽靈應該死了沒十年。

「可恨的厄除……」

「這句話我了很多年,天天都聽上不只十數遍,雖然較少從曾經是人類的人口聽到,但妳要是想我內心不好過一些,最好想一些更惡毒的話來。」饗庭一臉玩味的看著幽靈,既好奇著她出現的時間點,更好奇她因什麼事怨恨著厄除。

至少從饗庭從事刑訊課的職務中,會恨厄除的大多是被十紋發任何追緝搗滅的半妖或怪異,十紋的角色本就塑造成人類陣線上的,即使眾生想法皆不同,但饗庭自己還真的甚少遇上被人類怨恨的情況。

除非這女幽靈身邊有一些半妖的親族,或是戀人之類的角色被十紋幹掉了。如果不是現場被下令格殺,那還真的有可能經饗庭的手處理過。

「……」

「怎麼?難道妳的怨恨程度就只能讓妳說出那不痛不癢的話嗎?那妳當幽靈當得真有些失敗。」饗庭嘴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故意放慢動作好整以暇的拔出腰間的太刀,當機關武器一出鞘,上面附有的術式立即就對女幽靈起了反應,空氣中對怪異的壓力增強了不少。

「有鑑於最近我老是碰上難纏的靈體,我特地申請把機關刀上的術換成針對靈體的術呢!」如果不去計較當中的用詞,饗庭的語氣根本就像是在說「最近聽說妳喜歡吃甜品,我特地到這家有名的店買了這羊羹過來,妳嚐嚐看!」般,差點沒把女幽靈活活氣死。

任這女幽靈生前教養再好,現在她覺得自己真的有辦法吐髒字咒罵這個厄除了。

看著那柄極具威嚇性的刀從刀鞘拔出,女幽靈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幾步,以她靈體的脆弱程度,她眼前的這個厄除一招就能把她劈得魂飛魄散了。

「你們又要不問原因的殺人了……以前是這樣……為了抓著那些怪異,不管不顧現場還有別人仍然下令格殺全場……他們會反撲都是被你們這些厄除逼的!」

再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這一次女幽靈卻不再害怕了,投胎轉世這些事對她來說太空泛和太多未知之數,遠沒有她抒解心中的鬱結重要。

她本以為她這樣罵完對方,那刀長應該在下一刻就斬在身上,她已經閉上眼睛等死了,但卻遲遲沒等到要命的一刀,甚至那個軍人動都沒有動。

「你們做過的骯髒事被說出來,震驚得連反駁都不會了嗎?」女幽靈也豁了出去,這刻的她真的不怕死了。

「妳……」饗庭皺起眉頭看著像是受傷野獸準備頻死反撲的女幽靈,沒有把她一刀消滅之餘還把太刀收了起來。

「如果妳是八年前死的,我姑且聽聽妳的指責。說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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