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原本平平無奇的連隊例會,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變得極度不平凡。

官廳主樓的最高層,在這一層辦公的人在十紋中的地位如同他們所在的樓層一樣高。而當一列黑軍服的人在走廊走過時,在走廊上走動的士官們不約而同凡立正敬禮。

「啊!外面那是什麼情況?」站在隊列正中央的一名青年笑瞇瞇的停下腳步,站在走廊的玻璃窗前,看向稍遠一點位置的大操場,那裡有些十紋的成員在操練。這本應該是日常沒有多少特別的光景,但他還是停下腳步,還開口了。

「報告中佐,那是第三連隊的操練。」

「第三連……原來是宇都宮大尉的隊伍嗎?看來影正君玩得很高興嘛!」青年瞇起他那雙泛藍的眼睛,似乎心情很不錯似的。

在他的瞳仁中反映出來的,是他熟識的某人課長遠遠的身影。瞇了瞇眼,青年想到了那位被饗庭影正攔下的人是誰,嘴角的笑意更甚。

那是長屋的住客,到現在仍住著的其中一人。

「宇都宮大尉現在在哪?」

得到連各連隊的例會還沒散的答案,一向最不喜歡開會的中佐笑著趕往會議室,把剛剛結束正想要解散的所有人留了下來,一個都不准離開。

會議室頓時陷入一陣騷動,而在一陣調動後,那名中佐青年坐在主位,沒有人知道他怎麼會突然的來到這一般的例會上,更沒有人猜得到接下來他想說什麼。

但想必十紋中有名的激進派領軍人物突地駕臨,恐怕不是有什麼好事吧?

和大部份同僚有著相同的想法,宇都宮在自己的位子上輕皺起眉,有時候應該這位中佐身邊那些支持者引發的事已經很麻煩,現在本尊親自來到,加上對方的軍階都比在坐所有人高,要是有什麼命令下來,礙於軍令,即使他們再不願意恐怕也是得照著做。

例如派遣他們當中某些人的隊伍負責一些超出其承受能力的任務。

宇都宮不禁握緊拳頭。

「你們剛才都說什麼了?說來聽聽?」青年中佐坐在主位,單手支著頭,他一開口大家都面面相覤。中佐特地過來就是要聽他們複述剛才的內容?

什麼時候他對連隊的日常安排這麼感興趣了?

雖然納悶,但各連隊長仍是合作的重述了剛才會議已經說話的報告,只是中佐的表情就是一臉的無趣,直到他看到起身報告的是第三連隊的宇都宮為止。

中佐多感興趣一些的放下支著頭的手,臉上的笑容也深了幾分。

激進派的中佐對一位溫和派的大尉感興趣,眼下這狀況怎樣看也不是前者要對後者招手似的,倒像是準備找碴玩弄一樣。

宇都宮公事公辦的說了一半時被中佐喊停,然後在大家沉默的氣氛下中佐換了個姿態,手肘舒適的擱在椅子的扶手,十指相交,一副準備要聽故事的樣子。

「日常的不用說了,說說看大尉親自去的那趟任務吧!我對過程很感興趣。」

結果,本應該只需要半小時凡會議因為中佐的到來還有他跳躍的問題,最後花了半天再結束,與會的連隊長們有一半在踏出會議室時眼光空活,簡直像是要靈魂出竅了。

宇都宮的心情也沒好到哪裡去,雖然中佐就只針對他問了那個任務的事,但正正是這個問題讓宇都宮覺得中佐的出現太過蹊蹺。

而當他走回連隊辦公室時,宇都宮發現走道上的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而這些奇怪的目光,更漫延到他的那些士官身上。

當他踏進辦公室,下屬們不像平日的問好,反而是一臉擔憂又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宇都宮皺起眉,他看是看看雪久留的位置,沒有人。再看看牆上的掛鐘,下午二時半。她應該出去例行巡邏了,經過荒村的事她應該不會再單獨去冒險的,但為什麼他們都這樣的著他?

「野川你說。」宇都宮點名,留在辦公室中的士官們,說話最不會轉彎抹角。

「大尉!饗庭中尉把須堂少尉約到這種地方去了!」

說罷,野川緊張兮兮的將雪久留的字條送上,順道很坦白沒有隱瞞也沒有遺漏的把今天在操場上發生的事重述了一遍。

該死的!宇都宮一手把字氣掐在手心,野川看到宇都宮的表情都不由得移開了半步,他也知道被颱風尾掃到是很危險了。

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宇都宮帶著生人勿近的氣勢來到西翼,他實在是太少喜怒形於色的在官廳走動,所以他一出現在西翼刑訊課,室長就知道中尉惹下的事情要爆發了。


02

一言不發的從走廊末端直直的走過來,宇都宮冷眼瞪著想要上前攔住他的刑訊課室長,後者在他的目光下連動都不敢動,整個人維持著從座位起身的姿勢,臉上的表情乍紅乍白的十分精彩。

變白了是因為被宇都宮的氣勢壓到,變紅是想到自己的年紀竟然被年輕的大尉震懾至此而羞愧。不過室長知道無論自己有什麼心情,在暴怒的宇都宮大尉面前都是沒用的,他要做的是想想萬一他闖進中尉的房間打起來時,要怎樣收拾殘局。

如果中尉被揍花了臉怎麼辦?室長突然想到這個問題,長官那張精緻的臉要是多了個拳頭印或是在眼眶多了個黑輪……怎樣想怎樣的新奇啊!

下一秒室長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心想絕對不可以讓中尉知道他曾經有一秒這樣想過。

只是他也沒勇氣跟過衝進去阻止宇都宮大尉任何的行為。他們刑訊課表面是傾向激進派的,這是大家都認為的事,畢竟他們沒有時間帶著豬扒蓋飯從「你媽媽會擔心的。」開始游說抓回來又嘴硬不招供的怪異,他們一群人被標籤了自然也不介意被人當作惡人看。

就像中尉也是一樣,他到底在想什麼根本讓人搞不清,心血來潮不時就會去惹人不高興,而他的刑訊手段卻是讓他們也會覺得不忍看,甚至他們會覺得為什麼半妖的中尉可以下得了手。

畢竟他身上有著一半的怪異血統,正常來說他的立場應該偏向怪異的吧?但他的手段卻又凌厲非常。

如果說饗庭中尉散發出讓人退避三舍的氣息,室長覺得仍在理解範圍。但大家都知道是溫和派的宇都宮大尉露出多說一句就要拔刀的表情,室長第一次見,也是第一次聽說。

宇都宮大尉不能說他很好說話,以前藤崎中尉還在時他們在會議上針鋒相對的次數不少,但都沒有人見過宇都宮大尉這樣子。

現在他們的饗庭中尉做到了……也算是壯舉吧?室長親眼目睹中尉的房間大門被摔上,而且傳出上鎖的聲音時,他知道大戰爆發了。

「室長……就這樣由得宇都宮大尉……」

「你敢惹宇都宮大尉,但敢惹中尉嗎?插手中尉的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才好。」室長說完,那位提出意見的隊員連忙縮回自己的座位,眼觀鼻、鼻觀心的一副打定主意不問世事的樣子。

而只是相隔了一扇門,宇都宮反手下了門鎖,二話不說的走到辦公室中央的大書桌前,朝正在看文件剛好抬頭的饗庭影正揮出了拳頭。

打的人沒有留力,而被打的一方明明能反抗卻什麼都沒做,左頰很結實的捱了一拳,連嘴角都破了。

「大尉一進來就動手,是十紋現在新的打招呼方式嗎?」饗庭摸了摸發疼的嘴角,指尖上沾了少許血跡,他挑起修展的眉毛,有些意外的看向宇都宮。

宇都宮的反應出乎他意料,沒想到他竟然會有直接動手的時候。

「無論你有什麼目的,針對我的話衝我一個人來,別再動其他人。」冷著臉,漆黑的眼睛帶著冷意看向饗庭,他的態度就是他的警告。

「你說的其他人不也就是須堂雪久留嗎?你就這麼擔心我對她下手?」饗庭笑了笑,不過卻扯痛了他破了嘴角所以又皺了皺眉,他自顧自的低笑了幾笑,然後緩緩的站起身繞過桌子來到宇都宮面前。

「這一拳如果是八年前打的,或許我對你的興趣會低一點。」

宇都宮皺起眉頭,會提起八年前的事的人已經不多。雖然只不過是八年,但十紋中每一年的任務量和傷亡數字從來都沒有減少過,說不定每一年都有發生像八年前一樣的事。

八年前的事,永遠是他記憶中的一道疤痕。

但八年前的事明明已經落幕了。

「要不是你有那個人做你的老師,恐怕八年前你也已經連昇兩級了吧?」饗庭沒有掩飾他知道了什麼,也印證了宇都宮的憶測。

饗庭影正會叫雪久留去歸月,不是單純以花樓的事挑撥他跟雪久留,而是他真的知道他和宮城冬月的關係。

這件事竟然會被饗庭知道,對宇都宮來說這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你就把雪久留約去那裡嗎?」

「大尉,難道你不覺得對自己的戀人有所隱瞞是很不妥的嗎?啊!你不說我也忘了,原本說好下午赴約的呢。」饗庭完全不覺得這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給人極大的違和感,他低笑了兩聲,在宇都宮的瞪視下他聳了聳肩,再說︰「我倒是不覺得他那位戀人會猜得到你的秘密。現在說不定已經在哭著說大尉你負心了。」

 「饗庭!」宇都宮沉著聲音警告,如果剛才只打一拳當作教訓了事,現在他就想拔刀的了。

 要不是這裡是官廳,宇都宮說不定真的會拔刀。


03

「別再將八年前的事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掛在嘴邊。」

宇都宮的手已經扶在刀柄上,饗庭看得清楚,也感受到了宇都宮明晃晃的警告。但是饗庭篤定大尉不會拔刀,不過他也知道不可以再挑釁下去了。

舉起雙手示意投降,饗庭不在意先認輸會否丟臉,他也不在乎名聲。而看見他被揍了一拳還是眉眼彎彎的樣子,宇都宮也不想繼續停留原地。

有一件事是饗庭說對了的,他得盡快去跟雪久留說明歸月的事。

丟下打算找鏡子審視傷勢的饗庭,宇都宮直直的往大門走去,但饗庭卻在他伸出手要拉門巴時說。

「大尉難道不想知道當年,你們為什麼會變成別人口中消磨時間的話題嗎?」

「你難道也想說那件事是跟那位中佐有關嗎?要是這樣的話可沒有新意。」宇都宮沒有回頭,只是冷淡的回應,但開了口他卻發現自己的定力沒有想像中的好,連他自己本人都感受中語氣中的乾澀。

「雖然御世中佐是十紋激進派的代表人物,他的手段也非常厲害,但中佐每次動手都有他明確的目標,八年前那件事中佐只會覺得看著好玩,不會插手的。」饗庭悠然的回到他的座位上,從桌子的抽屜中取出一面鏡子,看到自己破了的嘴角不由得攢緊了眉頭。

「這是中尉你多年來的觀察所得嗎?」

「難得從大尉口中吐出這種揶揄感較重的話呢。」放下鏡子,饗庭十指交差的把手擱在下巴,要是沒有那破嘴角,他現在給人的感覺會更高深莫測一些。「如大尉所說的,這的確是我在十紋打滾了超過三十年的經驗呢!那大尉知道我當上這刑訊課課長多少年了?」

這個問題還真的考到宇都宮,饗庭提及了他才發現自己真的不清楚他到底是從那一年開始多了課長這個頭銜,因為他待在刑訊課的時間太長,長得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沒再深究了。

「我成為刑訊課課長七年。」

饗庭也不賣關子,直接把答案說了出來,但這看似不重要的數字卻讓宇都宮皺起了眉頭。

饗庭影正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提起八年前的事,而現在他特地說明自己是七件前……也就是八年前的事件後取代了刑訊課課長的位置,這當中必定有其關連所在。

「大尉今天還在趕時間,我就不留你了。但是請好好記住激進派可不只有御世中佐一個人,現在如此,過去也如是。好了,不送了。」饗庭故意提醒宇都宮還要趕著去下個目的地,不用回頭看宇都宮也知道饗庭的笑容一定不會讓他覺得舒坦的。

就像他今天說的這些事,把一向冷靜的他的思緒都撥亂了。

八年前,是不是有什麼他遺漏了?還是有什麼是八年前的他沒有能力觸及的,沒待他發現已經被銷毀?

饗庭到底想幹什麼?

越是接觸,宇都宮更弄不清饗庭影正的目的。

心裡多了一重疑問,加上今各種的不順,宇都宮實在無法和顏悅色的跟在官廳中碰面的所有人點頭打招呼,直到他看見一個不是穿著黑衣軍裝的身影。

即使有訪客,他們的活動範圍也是有限制的,正常來說不會有穿非軍服的人出現在官廳中自由走動,除了……

跟十紋軍官一樣從事厄除工作的一群六生書院的陰陽師。

「里見博士?」

「哎呀!原來是宇都宮大尉嗎?」被叫了一聲的中年人轉過身,輪廓分明的臉上帶著平易近人的笑容,看到宇都宮立即熱絡的朝手了。

他們雖沒有深厚的私交,但幾次公事的交流,加上某位隊員的關係,雙方的關係很不錯。

「很久沒見了,博士。」

「不就說很多次叫『先生』就好了,在官廳被博士的叫怪難為情的。」中年人認真的說完頓了頓,視線看向他們身處位於最接近的門口。「不好意思呢!我的機關式神回來了,剛才看到澄春的朋友很急的跑出去,讓式神跟上去一會兒。她也是大尉隊上的人吧?我認得那冰藍色的柄卷。」

聽到里見博士的話,宇都宮不知道該擔心還是安心。安心的是她出去時剛好遇到里見翔三郎博士,有他派式神跟著想來不會出問題,但要擔心的是式神回來了但她還沒回來,那就表示她現在人很可能在歸月了。

她不會真的誤會什麼吧?

「……博士說的是雪久留嗎?」

「啊!就是這個名字,是大尉隊上的人吧?」雖然算不得是個十分稱職的父親,跟女兒的關係也很微妙,但里見翔三郎有一件事是辦得很充足的。

就是辦好他女兒吩咐他的事,還有熟記女兒跟他提及的人。不然他就不會認得那柄他使了點小手段拿來親自附魔的刀了。

「博士能告訴我她現在人在哪嗎?」

「你去一下也好,那邊有結界式神不方便跟進去了。」說罷里見博士身邊有個半透明的人影閃現了一下,遞上一張紙條。

里見博士看到紙上的地址,不禁驚訝的看了宇都宮一眼。

博士沒想到他女兒的朋友被帶到帝都第一的花樓裡去了。


 04

雪久留原本是打算回去跟曹長會合的了,她溜出來也有些時間,要是在指定時間還不回去,曹長可能會緊張的派人到處找她,事情鬧大了馬拉松就跑不完了。大尉說了這件事公事公辦,就算她撒嬌也沒得說情。雪久留知道如果自己有膽子耍脾氣,她的下場應該是比別人再多跑個五圈左右。

沒辦法,她的大尉就是這樣的人,做起事來正經得一板一眼,雖然說實話作為戀人總會希望自己有一點點特權的,但如果大尉這樣做,他就不是她欣賞的大尉了。

但在她快要踏出遊廓範圍時,剛才在歸月門外攔過她的其中一名門衛追了上來。雖然對門衛沒有出於個人的負面印象,不過雪久留現在沒興趣跟花街的一切扯上關係,臉色自己是冷淡了些。

門衛看到她這樣子,心想千鈴大人交代的事可能不好辦了。

「要我到歸月一趟?」

「不是,是『請』。」歸月主人吩咐下來的差事,門衛不敢把事辦砸了。

「我不想去。」

「但……這是千鈴大人的邀請。」

聽到陌生的名字,雪久留想了想才想起這是鈴彥姬在歸月中使用的名字,對方搬出了鈴彥姬,雪久留也不好太強硬的拒絕,最後只好點頭同意了。

門衛把她帶進歸月,繞過庭園來到建築物旁邊,換了一位美艷的藝伎帶路,看到領在前面的人的容姿﹑打扮還有氣質,雪久留有點明白為什麼男人們都會喜歡往花街跑。

連她作為同性都不得不認同這位藝伎姐姐的魅力。

一同走在建築物的長廊中,領路的藝伎不只一次回頭看看她有沒有跟上,那雙上了妝帶笑的眼睛笑瞇瞇的,雪久留不禁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有什麼沾上了,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被仔細的打量似的?

「千鈴大人等會就來,須堂小姐請在此稍候。」領路的美艷藝伎動作優美的拉開紙門,不由得讓雪久留想起自己在荒村的宅子中開拉門是出腳的。

大尉會不會嫌她粗魯?一想這些問題,好不容易平伏的心情又有些激動,眼眶又冒起了熱熱的感覺。

「哎呀?須堂小姐怎麼……」

「沒事,我昨天沒睡好,打呵欠了。」雪久留皮笑肉不笑的把對方的提問掀過,在這些漂亮的藝伎面前,她不想解釋自己為什麼一副想哭……應該說是哭過的臉。

拉門之後是一間佈置十分雅致的和室,那位美艷的藝伎也倍席在旁邊,給雪久留奉了茶。

「謝謝。」跪坐在給客人用的墊子上,雪久留也很懂規矩的把刀放了在自己的右手邊,正座的姿勢也算是沒太多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請不必客氣,妾身其實已經想見須堂小姐很久的了。」

藝伎這話本沒有什麼針對性,鈴彥姬知道她,會跟別人提起過她也不是沒可能的事。她不得不承認饗庭中尉的挑撥行為成功了,她真的無法控制去想,眼前這位美艷的藝伎是不是跟大尉很熟。

扯了一個應該很難看的笑容,雪久留沒有再接話,她整副心情都在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能哭,不可以無理取鬧,要耐忍。她想的已經不是鈴彥姬找她有什麼事,而是想著等十五分鐘時間一到,她就藉口不得不回巡邏小隊。

雖然有人陪席,但因為雪久留不想說話,那位藝伎也沒有多言,但這樣雪久留更覺得如坐針氈。兩人一對上視線,藝伎一笑她就覺得很尷尬,而且越是坐,雪久留就覺得房間的拉門門縫好像越來越大,很多雙明亮的眼睛在那狹窄的隙縫中偷看她。

呃?被一群美人偷看,雪久留只有自己變成奇珍異獸的感覺,但因為沒有感受到惡意,雪久留也不好說什麼。

而她的計劃也真的在十五分鐘後實行,只是雪久留低估了藝伎們的社交技巧,單是從勸說開始雪久留足足再坐了十五分鐘才真的找到機會站起身,也婉拒了那位陪席的藝伎送她。

因為再讓藝伎姐姐走在前面,不知道要花多少時候才到大門了。

風風火火的出了和室穿過走廊,眼看再拐個彎就到建築物的出口,雪久留的腳步不由得再快了幾分,導致她在轉彎時看到人已經來不及避開了。

她直直的撞到同樣是剛趕到,氣急敗壞要來找人的宇都宮身上。

而這一幕,落在走廊上從每個房間中探頭出來看的藝伎眼中。


 05

 突然撞見宇都宮,雖然自己在毆打完那個混帳商人後很想快點回去見見大尉,但雪久留沒想過情況來得這麼突然。

兩個趕時間的人撞在一起,那力度大得讓雪久留反退了兩步,她才下意識的抬手想要扶一下撞疼了的肩膀,她完美的那邊手臂已經被人扣住,抬眼一看是目光有些焦急的宇都宮。

「雪久留?妳沒撞到吧?」

聽到他的聲音,雪久留忍了好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沒有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鬧,也沒有鬧情緒的死活不願見他,更沒有目光幽怨想要問他什麼似的。她只是伸手拉住了大尉的手,垂著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一顆顆真的如黃豆般大的淚豆不停的掉,一時之間把宇都宮嚇壞了。

「怎麼了?撞痛了?告訴我什麼事!」宇都宮也顧不得現場有眾多在明目張膽偷看的藝伎,彎身就想看看垂著頭的雪久留怎麼樣,但他卻沒想到雪久留側過身避開了他。

宇都宮發現自己這一刻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把事情問個明白。至少也要讓他知道發生過什麼吧?

「我們談談好嗎?妳有什麼想問的我都答妳。」宇都宮知道饗庭一定是說了什麼,而她又是誤會了什麼的。好不容易兩人終於走在一起,宇都宮可不希望因為饗庭出於什麼無聊的原因讓他跟雪久留之間出現裂痕,哪怕是如髮絲般細也是不容許的。

現在絕對不可以讓雪久留就這樣回去,必須讓她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不然時間一久,受了傷的心上烙下了疤痕,時光是沒法倒流的。

「會客室借一下。」宇都宮看向了那走廊上紛紛探頭出來看的藝伎們,她們不約而同都有些怪責的視線讓宇都宮也不禁頭皮發麻。他知道要是惹了她們全體,一人一句說起他的不是,不知道要被教訓到什麼時候。

「房間借一下。」雖然雪久留不願意讓她看,但倒沒有放問他的手,宇都宮連忙把人半擁著,伸手拉開了旁邊的沒有人在用的會客室,跟雪久留進去後連忙關上門,把藝伎們好奇的視線擋住。

不過擋不了聲音。

「大尉,別以為房間沒有人可以對人家姑娘做什麼都可以喔!」

「要是再把人家弄哭,看千鈴大人怎樣教訓你呢!」

拉門看傳來了藝伎們故意發出的調笑聲,這些話全都聽在房間內兩人耳裡,直到雪久留聽到那位曾幫她領路的藝伎笑著制止才安靜下來。

不過雪久留覺得是沒聲音了,不過她們肯定還在外面。

「現在沒其他人了,可以讓我看看妳嗎?」宇都宮伸手想要捧住她的臉看看,但她卻很戒備的縮開了。

「不行。」雪久留的聲音仍有一點點哭音,不過眼淚已經沒有剛才那樣洶湧,她一邊吸著鼻子一邊說,但就是死活不抬頭。

「不行,妳突然這樣哭了嚇到我。」宇都宮把人抓回來,一雙手飛快的托著她的臉,只是她不合作不抬頭,他就只看得到她的頭頂。

他皺起了眉,不是因為雪久留現在跟他鬧脾氣,認真的說她現在也不算是在耍性子。他只是無法忽略手套上被淚水打濕的感覺。

哭成這樣,她到底在心裡有多委屈?要是讓她大哥知道今天的事,恐怕對他的印象分又得從負數開始了。

「雪久留,乖,抬起頭可好?」宇都宮放聽聲音說,只是明明連人頭都落在別人手中裡了,雪久留還是倔強的硬低著頭。

「不要!人家哭成這樣臉會很難看的!」雪久留的聲音透著堅決,只是她忘記了自己哭慘的樣子早就被宇都宮看過了,而且在場看到的人還不只有一個。

他不禁被她的反應引得一陣失笑。

執著在奇怪的地方才是正常的雪久留。

宇都宮勾起了嘴角,捧著雪久留的手輕輕的磨蹭著她的臉頰,突然說道︰「我揍他了。把妳叫來這裡的那個人。」

「欸?」雪久留反風性的抬頭,想要問為什麼他這麼衝動,要是被饗庭咬著不放鬧大事情怎辦,但宇都宮卻沒給她的嘴巴有做別的事情的機會。

他很不客氣的捧著她的臉吻下去了,而且他還很過份的在最後輕輕的咬了她的嘴唇一口。她都愣住了,腦袋那刻只想到要小報復的咬回去,但一秒後她就為自己的想法羞紅了臉。

怎麼做得出來呀!

「這就當作是我去把多事的人教訓了的獎勵吧。」

「大尉!」掩著臉,只留一條縫看東西,她不是害羞,而是記得了自己現在臉上一定有一雙哭腫的眼睛,和拉門外的藝伎一比,她還有地位的嗎?

再說宇都宮還沒說明歸月這裡的事。

不用去猜她指縫間的視線透露著什麼問題,宇都宮也準備趁著這個關係把話說清楚的。

耍說正經事,宇都宮擺回一張正經的臉,雪久留的心也高高的提起。

「宮城先生是我的劍術老師。」

「哦…原來是這樣……欸?」雪久留覺得自己今天的刺激太多了,腦子變得不好使,她聽到的真的是字面上那意思嗎?

「鈴小姐算是宮城先生的妹妹。」

「欸?」

「所以我不是會來這裡,不是為了找樂子……」說到重點,宇都宮覺得自己有必須向雪久留清楚解釋,他跟歸月的藝伎們是完全沒有風花雪月的關係,這很重要。

只是他面前的戀人這一刻似乎覺得另一個問題比較重要。

「等等大尉,你剛才第一句說了什麼?」

「宮城先生是我的劍術老師。」

「是我也認識的那位宮城先生?」雪久留小心的再三確認。

「對。」

雪久留整個人愕了,看著大尉,她覺得這個消息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直到鈴彥姬趕來,把宇都宮訓了一頓,雪久留也還沒消化完這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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